二太太這話自然是七分真三分假,真在她孃家嫂子確實是覺得顧錦沅長得好,模樣是讓人看了挪不開眼的好看,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性子也是一看就穩當,娶這樣一個兒媳婦進家門是再也不愁的。
至於那三分假就是,她當然不覺得自己侄子配不上顧錦沅,她覺得大可以談談這婚事。
老太太聽了,卻是笑呵呵的:「婚事這個,我早說了,錦沅不用急。」
二太太見老太太這麼說,也就跟著一笑,不再提她侄子的那茬事了。
反正這事,裡面門道多得是,顧錦沅能不能全身而退,還得看二皇子那裡,她能不能躲過呢。
顧錦沅聽著這個,墨色的睫毛溫順地垂下,微微抿著唇,只當不知。
好不容易這話題過去了,陪著老太太和兩位太太摸了一會牌,看著老太太那裡有些乏了,她終於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園子裡竟然下起了朦朧細雨,說雨都有些抬舉了,彷彿細弱的棉絲一般,風那麼一吹,成了一層濕潤的輕紗薄霧,如煙似霧,如棉似絮,將那雕樑畫柱都籠罩在煙雲之中。
沒帶傘,染絲急著要護了顧錦沅回去,顧錦沅卻是不著急。
她看著柔弱,其實身子骨倒是極好,並不是那風一吹就倒的,這點朦朧毛毛雨並不算什麼。
就這麼一路慢悠悠地走,回去了清影閣,原本想著暢快地喝些熱水,再嘗嘗自己買的那些豐益樓點心,不曾想,一進門,就發現清影閣裡有一位客人。
一時之間,原本的諸般打算全都煙消雲散,她規規矩矩地給他見禮。
顧瑜政,負手立在窗欞前,望著窗外:「今天出去了?」
顧錦沅恭聲道:「是。」
顧瑜政:「去豐益樓了?」
顧錦沅:「是。」
顧瑜政:「你喜歡?」
顧錦沅:「味道是極好,不過倒未必多喜歡。」
顧瑜政:「既是味道好,又怎麼不喜歡?」
顧錦沅抬頭看過去,顧瑜政站在窗欞前望著外面,透過那碧籠紗窗和回雲紋的窗欞,正是那株院子裡的紫藤。
顧錦沅微微蹙眉,她是有些不耐的。
她可以花費許多時間過去陪著老太太摸牌,也可以為了求一些訊息而在二太太身上下功夫,不過唯獨顧瑜政,她就是不耐煩。
她凝著外面那彷彿蒙上一層薄煙的紫藤,淡聲道:「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麼要問為什麼?」
顧瑜政聽到這話後,默了片刻,終於回首,看向顧錦沅。
外面下起了朦朧細雨,她這一路過來應該是沒帶傘,墨發便染上了濕意,就連那烏黑修長的睫毛都帶著一絲濕潤,柔軟乖巧地垂著,襯著明淨猶如積雪一般的肌膚,看著竟然別有幾分稚氣。
顧瑜政:「從你祖母那裡過來的?」
顧錦沅:「嗯。」
顧瑜政:「怎麼不帶傘?」
顧錦沅:「出來的時候沒帶,走在路上,覺得這雨也不大。」
顧瑜政微微皺眉,但沒說什麼。
從見到這個女兒的第一眼,只是那麼掃過,他就明白,她的性子和陸青岫一樣,但又不一樣。
她就像一頭突然闖入這雕樑畫柱中的稚嫩小獸,睜著一雙靈動倔強的眼睛,小心地提防著周圍所有的一切。
當然也包括他這個做父親的。
他負手而立,凝著她,看著小姑娘端莊立在自己面前的樣子:「你在宮裡頭,可認識了什麼朋友?」
顧錦沅不知顧瑜政為何有此一問,但她還是道:「結識了睿遠侯府的姑娘。」
顧瑜政:「還有嗎?」
顧錦沅抿唇,她當然不太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