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錦沅到底是感念他的,感謝當初在西山幫了自己,更感念他費了心思幫自己查出來胡二這個真兇。
是以在這夜晚裡見了,冷冷清清地受他一拜,顧錦沅都覺得過意不去。
當下她笑著道:「表哥今晚當值?」
盧柏明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地道:「是。」
顧錦沅聽聞,吩咐身邊的宮娥:「冬夜寒涼,盧大人值夜辛苦了,讓御廚房送些湯點來給盧大人享用。」
旁邊宮娥自然連聲道:「是。」
盧柏明低著頭,微微抿唇,沉默了下,才道:「謝娘娘。」
顧錦沅道:「過兩日便要做供神的餅餌了,到時候請了府中三位夫人過來,倒是要勞煩她們幾位了。」
提起這個,盧柏明自然是感激,他忙道:「謝娘娘賞識和提拔。」
顧錦沅頷首,又隨意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恰好前面是一處臺階,她便提著裙擺走上那臺階。
而就在她上臺階的時候,這邊盧柏明才緩慢地抬起頭,不著痕跡地看向不遠處顧錦沅離開的方向。
其實也沒有多久,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她已經嫁為人婦,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清冷的夜色下,她正準備拾階而上,微微那麼一彎腰間,華貴繡錦的太子妃鳳袍都遮不住下面纖弱嫵媚的身段。
盧柏明站在那裡,兀自默了許久,才打起精神來繼續巡夜。
顧錦沅離開後,想著這盧家,還有寧國公府。
人走到哪個位置就想哪個位置的事。
曾經她在心裡把自己當成一個孤女,便是到了寧國公府,也未必把寧國府當成自己的家,甚至沒想到自己會永遠住在這燕京城,是以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從來沒想著好生經營。
但是如今陰差陽錯,和太子在一起了,就這麼嫁給了太子。
既然選擇了這個位置,既然成為了太子妃,那就開始從太子妃的位置來想這些事。
寧國公府是她的母族,顧瑜政那裡,必然是幫她的,盧家和顧瑜政是站在一起的,會幫她,但也是她要拉攏的人。
而盧柏明,是盧家下一代最年輕也最有潛力的後生,偏生他曾經和太子有些間隙,所以她還是要幫太子收一下盧柏明的心,萬萬不能出了差池。
這麼想著間,她一抬頭間,卻見前面站著一人。
此時,明月清朗如水,映照在這鳳閣龍樓間,為這靜謐的一方天地灑了滿地的銀輝。寒風清冽,吹過廊簷下新掛上的年燈,宮燈映月,平添了不知道多少光輝,悉悉索索,浮光掠影一般映著這巍峨宮闕,這翹往天幕的斗拱。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灑脫隨意的銀白錦袍,自交領而下的流雲伏龍刺繡華美精緻,襯得那容顏清冷如水,也襯得那這拂過衣袖的風都多了幾分清貴。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無論何時何地,但凡他在,彷彿天地都為之失卻了顏色。
「什麼時候回來的?」顧錦沅抿著唇,眸中便浮上了笑意。
其實一個人的話,並不太想回去,東宮那麼大,除了染絲,一個個都畢恭畢敬的,說話都不敢抬頭的。
她一個人住在那裡有什麼意思?
所以便多賴在皇后這裡,所以連輦車都懶得坐,就是想慢慢走。
不曾想,耽擱到這個時候,竟然在這宮牆下看到了他。
看著那風拂起他的衣擺,顧錦沅甚至覺得,他是踏著月的清輝而下,就那麼從天而降來到她身邊。
他卻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彼此的指尖間都透著寒涼,不過在十指糾纏間,暖意彷彿自指縫中開始縈繞,瀰漫出絲絲暖意,那暖意又猶如細流一般無聲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