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想象的存在,他沒有見過,但是說起昏鴉,他會想起枯藤老樹,聯想到一副壯闊悲涼的畫面。
那個畫面中也許累累白骨,也許屍體成山,血流成河。
他站在蜀道上,抬頭死寂的眼神靜靜的凝視著昏鴉,壓破天際的黑暗,再無秋月淡淡的光華。
他沒有收去天際盤旋的天龍劍陣,因為它吸引著漫天的昏鴉,它們不散,正是因為它。
它吞噬了數百劍修的屍骨,後來更是吞噬了五位強大劍修的屍骨,它數百柄劍體匯聚的劍河之身上,熔鑄著骨肉豐碑,透著暗紅。
他手中購得懸棺黑劍只飲血與攝魂,數百劍修乃至五位強大劍修的血與魂此時被懸棺轉化為陰冷與噬殺之意。
因為他手中的懸棺散發的陰冷嗜血意志,所以昏鴉即使為了天龍劍陣上的肉骨而來,此時也只是虎視眈眈,不敢輕易靠近。
天龍劍陣的暗金之龍虛影,在這茫茫黑暗中散發著宛如僧佛殿下的黃卷青燈,若是此時有鐘聲相伴,那必然是神聖浩然。
“此物吃肉齧骨,卻又浩然正氣,卻又霸道張狂,與你手中的劍異曲同工,卻又道相背離!”
那是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滄桑冗沉,與漫天昏鴉的陰邪之氣矛盾,透著無量慈悲。
昏鴉天幕之下,一個佝僂的身影漸漸浮現。
連續數月以來生活在幽冥暗界,他死寂的雙眼鍛煉出了看透黑暗之力。
那是一個老嫗,滿頭黑髮,垂到腳邊,一身黑衣破爛,手持枯木柺杖,此時沉澱歲月滄桑的面上,流露著慈祥的微笑,正用一雙渾濁的眼睛凝視著他。
他眼神死寂,與老嫗對視著,鐵面下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感覺到的那股異樣氣息不是出自此老嫗,因為此老嫗身上無半點波動,而那股異樣的波動還在天空縈繞,沒有散去。
他抬起雙手緩緩結印,單手結印,蜀山印成,如蒼白之焰,被他用一根手指定住,而後其餘手指結天龍印,印成之時,如金黃烈焰。
兩團道印之火被他左手兩指束縛,在指尖宛如跳動的精靈。
“單手成印,一指一印,果然是你!”老嫗瞪大了眼睛,佝僂身軀巨顫,聲音低沉道。
“前輩若是還不把另一個人叫出來,我立刻收了這天龍劍陣,若是晚輩猜的不錯,前輩正是為了這天龍劍陣而來!”
他不光是是可以單手結印,而且可以將十方道門十種道印全部凝出,懸浮於十指尖。
普天之下可以做到的人他不敢確定是否只有他一個,不過前世盜取十方道門道訣總綱,的確不是一般人能為!
他不是一般人,因為他有鐘聲指引,禿頭老者相伴!
“雲兒,還不出來拜見師兄!”老嫗不敢再拖,連忙點頭,急忙轉身,向著天空呼喚道。
雲兒?莫非是蕩如雲?
如今從世間除名的五位劍門中年修士,曾說過蕩如雲,靜軒,他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本人!
十年前叛出蜀山,聲名鵲起的後起妖孽,蜀山十劍門下,蕩如雲!
只見昏鴉天幕忽然從中分開一條空隙,一個白衣青年凌空踱步而來。
面目清秀,斯文儒雅,長髮束冠,純粹的蜀山劍修之姿。
“蕩如雲拜見師兄!”青年凌空抱拳鞠躬,朗聲道。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聞中十年前叛出蜀山的蕩如雲,因為眼下這人,根本毫無半點陰邪之氣。
反而一身浩然正氣,與叛徒二字根本佔不到半點邊。
他死寂的眼神沒有落到對方身上絲毫,而是繼續望向了老嫗。
他左手兩指間的道印之焰轟然一震,騰起數丈之高,四周被照亮,道道波動如漣漪盪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