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道:“人到齊,現在可以商量一下怎麼辦了。”
螞蟻窩附近百里沒有大城。
最近的城鎮位於折羽山的西面,那是一個叫做焦縣的偏僻小鎮,一條雲州通向冀州的官道劃過折羽山畔,橫貫小鎮,夕照溪前方十五里的地方設有一處保障驛站。然而由於螞蟻窩的興起,此地的安全存在嚴重的隱患,如今基本沒有官員敢留宿焦縣驛站。本朝財政把控十分嚴格,只有軍鎮要地的沿線驛站享受軍費的全額補貼,其餘的驛站一律自收自支。這種安排導致了兩極分化,地理位置優越的驛站經營興旺,而沒有人流的驛站失去財源,長久下去就自然消亡掉了。但是焦縣的這座驛站並未因此荒廢,另外一個極具活力的群體使驛站始終保持著強盛的生命力。
驛站多少年接待的主要群體都是武林旅者。
亥時的夜空月隱星稀,跟客棧無異的驛站透著朦黃的燈火,改造過的三層小樓已經住滿了人。院落裡搭著長篷馬舍,內裡安置著二十餘匹健馬。小廝餵了最後一撥草料,揉著腥松的睡眼,拖著空空的簸箕從馬舍裡走出。驛站裡的江湖客大多豪爽,出手闊綽,小廝照料馬匹便格外用心。秋夜涼似水,小廝的心房卻被懷裡的二兩銀子溫得暖暖的,二兩碎銀已經抵得上他兩個月的忙碌所得,回想張公子打賞時的瀟灑風儀,小廝只覺得神仙中人也不過如此。
興意驟起,小廝回頭瞪了眼遠處陰鬱幾不可見的折羽山,心底冒上來一個古怪的念頭。如果不是山的那頭存在著一窩被稱作螞蟻的可怕殺手,那麼冷僻的驛站便不會有江湖豪客紛至沓來。沒有這些江湖客的闊綽花銷,驛站將難以延續經營,身無長技的他亦只得繼續忍受困苦。
說到底,最應該感謝的倒是螞蟻窩的冷血殺手啊。
然而殺手們從來不在折羽山四周的區域公開活動,就是想表達感謝也是找不到人。小廝胡思亂想著,虛無的倦乏化成了實質的重量,扯動一雙眼皮,小廝掩不住睏意哈欠連連。驛站的人手很少,除了驛丞、廚娘、伙伕三個人外,就是他這個小廝了。
今日的他實在是太累了,以至於身後有人也沒有發現。那個人在小廝回頭一望的時候,就像一片風中薄紙貼在了他的身後。
每個人的視界都有著盲區,盲區隨著視界移動,能看到某處,相對的就看不到某處。那個人行走在小廝的盲區裡,無聲無息的像一個鬼。貼身的跟行意味著兩者的差距是天壤之別。月隱無影,憑小廝的感知水準根本發現不了這隻鬼的存在。
小廝邁進驛站門檻,習慣性回身關門。那個人便從小廝的身側輕快的飄進了客棧,他隨手在小廝的後腦輕輕一敲,就令小廝失去了意識,仰頭歪倒。那人單手托住小廝,接下簸箕,慢慢的將人與物擺靠在門旁。
一樓室內無人,桌椅板凳收拾得很規整。牆壁陳舊斑駁,角落裡放置著一些如鋤頭、鐵鍁之類的農具,樓梯邊高掛著一盞油燈,油燈下便是廚房門口,那人嗅了嗅,聞到的是當地土產醃肉的鹹香以及隨便堆放的土蔬氣味。一樓裡頭有著三間臥室,左數第一間臥室的房門露著一條縫隙,關不住男人的猥瑣褻語與女人的晦浪笑罵。
侵入者身量不高,面色白淨,雙目細狹,他輕輕摘下腰畔的佩刀,左右上下的打量,全面感知驛站內的環境。忽然間,他眉頭一皺,伏身抓住了小廝的脖領子,侵入者就像提著一件輕薄的衣服,無聲飄至樓梯處,直入後廚房。
樓梯傳來沉沉的聲響,一個彪形大漢大步下樓。
這名挎著短刀的漢子名叫陳龍,乃是五行派的弟子。五行派是一個徐州門派,五行派與近鄰禮樂派、清風派世代交好,三派組成了一個小小的三派聯盟,在徐州也算頗有名氣。去年五行派與禮樂派數名長老詭異猝死,三派小聯盟懷疑螞蟻窩參與了暗殺,於是遣來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