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孫將軍讚譽。”戲志才直接無視掉孫策挖苦的言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襟上的浮土道:“言盡於此。是自取滅亡還是俯首稱臣孫將軍自己衡量。”言訖,戲志才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教主給孫將軍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之後如果孫將軍還不給出答案,休怪我家教主不客氣。告辭!”
說完拄著節杖,甩著大袖子走出了門。
目視著戲志才遠去的背影,黃蓋氣得吹鬍子瞪眼,走到孫策身邊小聲問詢:“主公,這廝忒得囂張,要不將其攔下?”接著他擺出一副抹脖子的架勢。
“不可!”孫策的右手食指用力的揉搓著發疼的腦門,“欒子奇看起來溫文爾雅,卻是個瑕疵必報之人。戲志才自幼與他相識,相交甚情超手足。如果把他殺了,且不說漢津城裡的所有人都得跟著陪葬。關鍵還有秣陵的家眷。等到欒子奇攻破秣陵之時,就是咱們滿門遭斬之刻。”
“嘶……”黃蓋倒吸一口冷氣。
而黃蓋身邊,聽了孫策這番應答的魯肅則若有所思。顯然,孫策還是在意家人的安慰的。由此可見,孫策心中那架天平已經開始向請降一方傾斜,剩下的只是需要些時間讓他接受現實罷了。
正如魯肅所想,在經歷了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考量之後,當第三日的朝陽衝破霧靄浮現在東方的藍天上時,孫策決定,向欒奕俯首稱臣。
漢津塵封多日的城門開啟了,孫策垂頭喪氣的率領一般手下出現在城門門洞之中,向欒奕緩緩走來。
欒奕將蓮花大錘棄在地上,摘下滿載鐵餅的束腰,翻身下馬,興致沖沖前行迎接。
在與孫策交匯的那一刻,他緊緊握著孫策的手,親切道:“二十三年了。沒想到二十三年後,你我兄弟再見,竟是這般場景。”
孫策不由想起欒奕所說的二十三年前的那次相遇。那時,欒奕已然名冠天下,他和張飛、關羽二人南下長沙,途中在逍遙津遇上了乘船遊江的自己和周瑜,當然還有大喬、小喬,還有父親、周伯父和岳丈……
記憶中,那時的自己尚且年幼,總是喋喋不休的懇求欒奕講故事。對此,欒奕從來沒有露出哪怕一絲不耐煩的神情,為了給自己講故事,他忍受著暈船帶來的強烈不適,絞盡腦汁思索富有哲意的情節。
藉此,對孩子們而言枯燥無味的遊船旅途變得快活生動起來。
想到這些,孫策禁不住眼圈一紅,視線中的欒奕變得模糊起來。任由欒奕牽著他走回聖母教中軍大帳。
教會文武與江東文武分左右落座後,欒奕與孫策面對而立,恭恭敬敬及地一禮,“伯符,感謝你的深明大義。”
孫策哪裡想到欒奕會向他行禮,嚇了一跳,趕忙攙扶,“子奇……呃……齊王殿下羞煞我也,敗軍之將何干受齊王如此大禮。”
“這是你應得的。”欒奕言真意切道:“正是你英明的決定,讓大漢免除了一場殃及數百萬人的大戰。就衝這,我也要代教區和江東的百姓謝謝你。”
此言一出,教會文武連連頷首。江東軍中,呂蒙雙眸一亮,魯肅撫著鬍鬚點了點頭。
“自黃巾之亂開始,我們自家人與自家人征戰實在太多了,是時候該停下來歇一歇了。不是嗎?”欒奕又道。
說實在的,孫策也累了。十多年裡,無止無休的征戰還在其次。關鍵還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害怕欒奕有朝一日殺到江東,將孫氏家族在這世上抹除。
現在,塵埃落定,隨著他選擇歸降,一切煩惱消失無蹤,他懸著的心也可以放下了。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卸掉了肩上日日挑夜夜扛的擔子。
誠然,兵敗讓他灰心,投降讓他喪氣,但是與灰心喪氣相比,那種愉悅輕鬆的感覺更為強烈。
他長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