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竟行的聲音很緩,很平,沒有波瀾起伏,也沒有任何的情感,就像是雨後平靜至極的湖面,再激不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聶嫣蓉搖頭,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要說的,卻不是那些。
至於成伯,至於長姐,她總會有她的辦法去謝罪。
但對於他和小妹,一些話,她卻必須要說出來。
“我知道我罪該萬死,我要見你,也不是要求你救我,只是有一些話,一些事,我想,我必須要親口和你說一說。”
聶嫣蓉頭髮剪短了,鬢邊微微染著白霜,她從前很瘦的,但現在卻有點虛浮的胖,眼角有著叢生的細紋,面上那些斑點也更明顯了,她根本不像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而更像是一個臨近不惑的老嫗。
讓一個人如死亡一樣老去的,從來不是別人,從來都是自己。
傅竟行恍然想起昔日,他第一次踏進花月山房的大門,聶家三姊妹盛裝從樓上緩緩而下的畫面……
那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那是真正的煊赫輝煌,他的眼前,那三張生動鮮活的面孔清晰的浮現……
聶明蓉燦若玫瑰,聶嫣蓉文雅內秀,聶掌珠嬌美動人……
連他這樣見慣了美人的人,那一刻都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聲。
而最終,他的視線被聶掌珠吸引,從此,再也難以移開。
只是,誰又能想到,當日那樣出眾的三姊妹,到今日,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聶明蓉終日昏迷,生不如死,聶嫣蓉身陷囹圄,一生蹉跎,而聶掌珠……
傅竟行覺得心臟裡漸漸的蔓生出絲絲縷縷的疼,那疼細細的,卻像是萬千根針,一點一點的鑽進人的每一寸肌膚之中,讓人難以安生。
她愛的人不是他,而他,也終於醒悟了,放手了。
“我騙了你,不止那一夜的事,但你想必也早已知道了,我如今要說的是另一事……”
聶嫣蓉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背臨近手腕的那一處,逐漸的定格。
她恍然的又想起昔年,小妹怎樣害羞的與她說著自己的滿腹心事,又是怎樣的,雙眼中含著憧憬和希冀。
她心口裡發酸,眼窩中有淚盤旋,卻低低開了口:“你手腕上那傷,不是我咬傷的,是我小妹,她一直念著你,唸了你很多年……”
傅竟行整個人驀地微微一晃,眼前的一切彷彿天旋地轉了一般,要他整個人的視線裡變成了一片模糊的搖擺不定。
他緩緩的撐著桌案站起來,伸手攥住聶嫣蓉的衣襟將她整個人拎了起來,他的眼睛那樣紅,整個人卻在劇烈的顫著,他咬緊了牙關,唇角卻在微微的抽搐顫抖,他盯著她,深邃的眼瞳裡是攝人的光芒,森利的迸出,讓人膽寒。
“聶嫣蓉,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手腕上的齒痕,是我小妹幼時留下的,不是我,我說……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念著你,你才是她心心念唸的那個小哥哥……”
聶嫣蓉難受的喘不過氣來,可她沒有掙扎,只是認命一般任他拎著她的衣領,攥緊,勒住她的脖子。
一個人想要尋死,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她想,若她能死在他的手中,她的罪孽,是不是也能稍稍的消減幾分了?
☆、282 她喜歡你,已經喜歡了很多很多年。
282 她喜歡你,已經喜歡了很多很多年。
一個人想要尋死,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她想,若她能死在他的手中,她的罪孽,是不是也能稍稍的消減幾分了?
可那勒住自己脖子的力道,忽然鬆動了下來,聶嫣蓉跌坐在椅子上,撫住生痛的頸部,抬起頭去看傅竟行。
他整個人一動不動的站著,臉上的神色莫測,有喜,卻又有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