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曹飛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心情不好,臉上顯得緊繃繃的,他不肯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曹遠在那兒搗蛋,這小破孩將手中的玩具扔了出去,指揮著兩個人撿回來。他倒是挺公平,一人一次,雨露均分。
整個房間裡就迴蕩著曹遠的嘎嘎笑聲,更襯得他倆沉默的有些過分。許樂總覺得如今自己跟曹飛也算是一起打過架,從熟悉的陌生人轉換到了陌生點的熟人階段,總不能眼見他沉默下去。
許樂問曹飛,&ldo;你手還疼嗎?我給你弄塊涼毛巾敷敷吧。&rdo;瞧著曹飛不說話,他只能違心地說,&ldo;其實我覺得大伯肯定是最近事多才著急上火的,你也別多想。&rdo;不過許樂又不想曹飛變得愚孝,他不想讓曹飛變成那樣,於是他又說,&ldo;不過下回你躲著點他吧,他越來越喜歡動手了。&rdo;
曹飛低聲說了聲謝謝,又沒音了。許樂嘆了口氣,沒再說話,陪著曹遠玩扔球。曹飛大約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沉默,終於又張了口,他有些不自在的說,&ldo;你別擔心,我沒事,我……我不怕我爸打的。&rdo;話題一開,很多事兒就脫口而出了,這個小屁孩不知道怎的,突然間發現了可以對許樂傾訴,或者,他實在是沒人說了,他開始說起他的愧疚。
從李桂香還懷著孕的時候,他對李桂香的疏遠,到後來李桂香去世後,他對曹玉武的擔心,他出口成章,連綿不絕,連口水也不願意喝,彷彿怕打斷後,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這些,他對著許樂說,&ldo;我不是好孩子,我嫌棄自己的媽媽,結果媽媽走了,她一定是生我氣了,所以連見我最後一面也沒見,我太怕了,我怕我這麼不聽話,爸爸也會不要我,所以我努力不惹事,我看著曹遠,不再欺負你,上課也認真聽了,可爸爸還是跟原先不一樣了。&rdo;
他低著頭,手中扣著曹遠的一個小玩具,聲音慢下來,&ldo;從早起我就發現,爸爸不願意回家了,我沒多想,只當他加班,我應該多跟著看看的,媽媽走了,弟弟還小,奶奶歲數也大了,我應該看著他,提醒他的。樂樂,我沒想到他變成這樣……&rdo;
他有些哀求的許樂,像是扯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好容易抬起來的臉上滿是不自信和懊悔,許樂覺得,如果他再不伸出手,這孩子怕是要被自己的難過自責死了。於是,他只能伸出手,抓住了曹飛的手。
小孩的手冰冰涼涼,沒有一絲生氣,可卻緊緊的攀住他,一點也不敢鬆懈。他得寸進尺的趴在許樂肩頭上,小聲的問他,&ldo;樂樂,你很討厭我是嗎?樂樂,對不起。&rdo;
這是曹飛搬走之前,他們最後住在一次一起。第二天早上許樂還和曹飛一起上了學,因為昨天的事兒,兩人自覺關係要比原先好點。雖然許樂還是那個瞧著有些軟綿綿的許樂,曹飛還是那個變得有些手段的曹飛,但總之,在這一刻,兩個人終於達到了他們見面以後友誼的最高點,起碼,不互相瞧著難受了。
只是在當天中午下學的時候,曹玉武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學校門口,他穿著軍大衣,頭髮也洗過了,瞧著乾乾淨淨,跟許樂第一次見他一樣,就像是個路邊時常能看到的大伯。他沒發火,而是衝著曹飛說,&ldo;飛飛,爸爸給你說點事兒。&rdo;然後衝著許樂說,&ldo;樂樂,快回去吧,你奶奶等著呢。&rdo;
許樂瞧了瞧曹飛,見他沒事,就低頭離開了。等著他回到了家,放下了書包,才發現大屋有啥不一樣了。原本的小床收起來了,寫字檯上他和曹飛的書剩了一半,許樂覺得奇怪,拉開門衝著老太太說,&ldo;奶奶,小床呢?!&rdo;
老太太炒著雞蛋說,&ldo;收起來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