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首先是想發火,其次想起母女二人剛剛才合好如初,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將姚守寧一頓喝斥,又使女兒疏遠了。
想到這裡,強忍了不快,維持著十分僵硬的笑容,勉強聽她說完世子中邪的話,十分敷衍的點頭:
“是很巧合,白天那個發瘋的男人找娘,晚上就有人找兒子了……”
她是一點兒不信神鬼之說,也不信有人真的中邪,雖說聽姚守寧講得頭頭是道,心中卻是很不以為然,覺得陸執年少且又出身高貴,殺人之後做了惡夢發病,再正常不過。
更何況家中進蛇雖說是很奇怪,但寒冬臘月也不見得就完全沒有蛇。
將軍府又不是沒有對頭,昨日看刑獄司的人與他們爭鋒相對,還起了口角。
說不準是那楚家人故意使壞,抓了不少蛇扔進將軍府呢?
這個女兒自小被寵於家中,壓根兒沒見識過人心的黑暗處,成天看看話本,聽著點風聲兒,便當是妖怪來了。
她一面應付著女兒,點頭如搗蒜,一面心中卻想:該給這個女兒找個大夫,把把脈了。
姚守寧見她臉上神色,也知她不信,終於徹底死心,打消了將所有的事向柳氏和盤托出的念頭,只有選擇性的挑了一些實在巧合的事,半真半假的將陸執中邪一事說給了柳氏聽。
哪知就算如此,柳氏臉上的笑容也只是透出兩個字:不信!
“娘,是真的。”她又強調了一遍,柳氏終於忍不下去了: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跟你外祖父的字畫有什麼關係呢?”
她性格強勢,能忍不快聽姚守寧說這些話,已經是十分克制了。
此時見女兒仍不停的說這件事,柳氏頓時火氣又有些壓不住了:
“你不要跟你外祖父一樣,神神叨叨的,真以為他的字有什麼神通之力?能剋制妖邪?令陸世子驅邪避兇?立即字到病除?”
“若是這樣,這世上還要什麼大夫!”
她胸脯激烈起伏,一連深呼了好幾口氣,平息內心的不滿:
“我都後悔,不應該跟你說當年的那樁事了。我看你就是受了那些傳說的影響,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麼!”
“……”
姚守寧啞口無言。
事實上柳並舟的字確實玄妙非凡,能不能讓陸執字到病除她不清楚,但對於邪祟之物確實是有剋制作用。
畢竟在馬車上時,她就曾親耳聽到蘇妙真身上的那道聲音受到外祖父所寫的大字鎮壓,並繼而生出想毀字的念頭。
可惜這些話她再也不能跟柳氏說,否則好不容易重歸於好的母女,恐怕又要因為這一件事而鬧得不愉快了。
母女沒有隔夜仇。
與柳氏鬧了彆扭倒也罷了,若是讓表姐察覺出端倪,那才真是糟糕。
數次短暫的相處,姚守寧覺得蘇妙真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她對於姚家似是有一種極深的怨念,身上的那道聲音來歷不明,她不敢將自己的底曝露了。
若此時一股腦說給柳氏聽,以她對於蘇妙真此時愛屋及烏的情感,說不定在談話間,便被表姐套出話來,到時情況對她就十分危險了。
想到這裡,姚守寧唯有沉默。
她發現,從蘇妙真到來之後,她與柳氏之間好像生出了無形的隔閡。
本該無話不說的母女,現在卻都已經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了。
柳氏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終於被自己鎮住,不再胡思亂想了。
見她低垂了頭,細碎的頭髮垂在她臉頰兩側,露出巴掌似的小臉,那臉上絨毛細細,稚氣未脫。
這樣一看,心中不免又軟了下來,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