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令他忘卻前塵往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當有一天,自己與朱允炆正式對上之時,師兄他不會面臨那種兩難的痛苦。
他仰起頭,漸漸平靜下來,對慕容華衣道:
“你若當真那麼念著他,那我便讓他留在絕命門中,一生一世與你在一起如何?不過,當他再次醒來時,只怕已不是當日那驚才羨豔,天縱奇才的夢無痕了。他只會是個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得的廢人。”
他冷然一笑,“這樣的男人,你可還要他留在你的身邊?”
雙眸直視段易影,慕容華衣鄙夷地望著他,不屑地道:“夢無痕他有你這樣一個師弟真是運氣。你放心,他若留在絕命門,我自會照顧他一生,無論如何也好過與你這豺狼虎豹在一起。”
段易影聽她這樣怒罵自己,卻沒有生氣,反倒隱隱約約浮現一抹欣慰的笑意。
“這樣也好,不過,為了報答你為我照顧師兄,你那弟弟慕容昕我帶走了。他的那身病根也只有天涯谷的醫術才治得好。這孩子資質不錯,我倒有收他為徒的念頭。”
“做夢,昕兒若是拜了你這樣的師父,還不如病死算了。我決不會答應他拜你為師。”慕容華衣怒瞪著他。
“這由得了你嗎?我只是告訴你我要帶走慕容昕,而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段易影哂然一笑,舉步離開大廳,獨留那一串猖狂的大笑。
他卻沒有發現,一雙悲哀而感傷的清眸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靜靜地目送他離去。
第五章
月白色的小樓依舊佇立在桃林之中。小樓的最高處,有一方靜室,純白的屋,純白的門簾,純白的紗縵,滿室進是純白,白得清雅,白得純淨,白得恬然,一如靜室的主人。
夢無痕斜倚床榻,向來清澈的眸子籠著一層朦朧,就如隔著薄霧,一片迷迷濛濛。他手執書卷,一頁一頁地讀著,清閒而怡然。
門簾輕輕地被拂開,慕容華衣端著一碗尚冒著熱氣的湯藥進來,坐在他的床沿,遞給他。一年前段易影那全力的一掌,直到而今尚未痊癒,他的臉色依舊是病態的蒼白,時不時地會有猛烈的咳嗽,甚至是咳血。
夢無痕放下手中的書卷,很自然地接過,喝了下去。慕容華衣滿意地笑笑,收了藥碗,以絲絹為他將嘴角的藥漬輕輕拭去。
望著他輕漾薄霧的眼眸,她不禁心中有些泛酸。
猶記得那時他自昏迷中醒來,對一切都那麼的茫然,就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所接觸的事物越來越多,他逐漸地記起了一些他以前擁有的能力。
但是,這也僅止於飲食起居,讀書寫字而已,那絕世的神功,治國的策略,玄妙的醫術,卻從此離他遠去。唯一不變的,是他和煦如風的性子。
段易影說的不錯,他永遠不會再是那個驚才羨豔,天縱奇才的夢無痕。
“華衣,你怎麼了?”
雖說這一年來,她時不時便會用這種怪異的眼光看他,但他依然不是很習慣。這種似憐,似惜,似無奈的眼神,令他很不自在。
“沒事。”慕容華衣輕咳一聲,掩飾道。自從他醒來後,她只告訴他他們是朋友,而她叫慕容華衣。
自此,他總會低柔地喚她一聲“華衣”。
輕輕淺淺地笑笑,夢無痕不再追問什麼,拿起身側的書卷,安安靜靜地繼續看了下去。
慕容華衣斜斜倚在他的床沿,默默地望著他平和如水,波瀾不驚的容顏,向來清冷的心底情不自禁地暖了起來,就如同沈浸在溫泉中的感覺,燻然欲醉。
“為我撫段琴吧。”她慵懶地道。
自書卷中抬眸,夢無痕望了她一眼,柔和的一笑,並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