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亭宴!”
葉亭宴已然脫了方才面聖的緋色官袍,換了一身山礬為底、印淡粉暗紋的曲領大袖襴衫,為方便騎馬,他摘了官帽,簡單束髮,落薇方才手中的那朵花,如今便插在他的髻上。
大胤文人雅好風流,服粉色、愛簪花的良多,只是落薇常見葉亭宴身著官袍、一絲不苟的模樣,見此情態,不免有些怔愣。
聽了她的呵斥,葉亭宴不急不躁地騎馬過來,圍著她繞了一圈,大言不慚地道:“臣謝娘娘賞的簪花。”
他的大袖十分寬敞,在風中飄飄舞動,拂過她的肩膀。
也不知為何他方才手持襻膊,如今卻沒有佩戴。
落薇回過神來,正要諷刺一句,卻見他衣袍上淡粉色的花紋居然是蓮花形狀,葉亭宴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刻意抖了抖袖子,含笑道:“娘娘說臣不配這高潔之物,如今娘娘來看,這不是配上了麼?”
落薇“嘖”了一聲,翻身上馬:“大人上馬不打襻膊,一側卻懸著弓箭,實在是銀樣鑞槍頭,可惜了這樣好的翎花木箭。”
她忽地高喝一聲“駕”,一躬身便策馬搶了他的弓箭,葉亭宴愣了一愣,騎馬追過來,與她並行。
他側頭看去,見落薇眉宇舒展,有幾絲凌亂的鬢髮在面頰上隨風拂過,她似是許多年沒有這樣策馬疾行過了,如今的神情,直讓他想起了從前與她一起在暮春場遊獵的日子。
她的騎射是他親手所教,第一匹小馬駒也是他精心挑選的,他牽著少女的小馬,與她無憂無慮地漫行在山道上,那時風輕日暖、天色湛藍,晴好的春天似乎永遠都過不完,她在馬上喚“二哥哥”“二哥哥”,語中帶笑,容色溫柔。
誰料就這一分神,落薇忽地長聲勒馬,落在了他的身後,葉亭宴回過神來,如她一般拽著韁繩停下,剛調轉回身,便見落薇冷冷地朝他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弓弦拉得圓滿,正對他的眉心——她是真的想要射出這一箭。
葉亭宴怔然看著她,感覺心中傳來一陣隱晦的痛意,這痛意熟悉冰冷,叫他動彈不得,甚至不想躲閃。
風吹林葉,繃緊的弦在二人之間發出一陣輕微的、震震的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