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翁,年下的使費,有著落了。”他拿了這句玩笑話做開場,把一個紅封包遞了過去。
兩個人是無話不談、可供機密的朋友,自然不用客氣。曹毓英知道,這是不知哪位外省大員的炭敬又到了,當著許庚身的面把封包裡的銀票抽出來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
“霍,五千兩,哪一個的手面兒這麼大?”
“你再也猜不到的——關逸軒!”
“這小子,才到上海一年,這麼闊了?”曹毓英眉頭微皺,“再說,不是正要打蘇州了麼?”
“不錯,正是打仗的時候,可見有事要託付。”許庚身笑道,“而且這個錢,多半有人替他出。”
“嗯?”曹毓英沒再開口,先把許庚身讓進書房,等到坐下,已經想明白了,“是前天收到的那兩個摺子的事兒吧?”
“琢翁英明,判人斷事,十有十中!”
兩個摺子,一個指的是李鴻章奏請開去吳煦上海道一職,一個是吳棠奏保候補道楊坊才具傑出,可堪大用。軍機上商量過,隱隱覺得這兩個摺子似有關聯,現在聽許庚身這樣一說,曹毓英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吳棠是漕運總督,照道理說,蘇松太的官員於漕運上有功的話,他是可以保。”曹毓英沉吟著說,“不過上海道的位子,到底還該看看巡撫和藩司的意思。”
關藩司的意思,是明擺著的,曹毓英所說的,自然是李鴻章。
“李少荃的摺子也沒有保薦誰,他要裝大方,索性就讓他大方一回好了。”許庚身說得很坦率,“上海道這個位子很要緊,也不見得湘軍說給誰就給誰。還是要出於中樞諸公的決斷。”
這句話打動了曹毓英。在心裡默默掂量了一會。問道:“燕公和佩翁那裡,逸軒有沒有點綴?”
“都歸我來替他辦差,”許庚身毫無隱瞞,指了指桌上那個封包,“亦是此數。我也老實不客氣,要過個肥年了。”
燕公是指恭王的老丈人桂良,佩翁則是指寶洌В�劣詮�醣救恕U獾闈�輝諍醯�炊�遣槐廝偷摹�
“楊坊在上海多年,吏情和洋場都熟,坐這個位子,我看行。”曹毓英點頭道,“既然現在有吳棠的這一保,上頭大約也不會駁回。明天上朝,我來跟王爺說。”
第二天,在養心殿奏對,說到李鴻章那個摺子的辦理。太后和軍機之間,不免要討論起人選。
“李鴻章說。吳煦要替他管著常勝軍,上海道得換人。”慈禧先開口,“他倒是想換誰呢?”
“有一個人,倒是合適。”恭王把楊坊的履歷報了一遍,最後說道:“正好漕運總督吳棠,也有一個摺子保他,說他不畏艱苦,實心任事,以往在漕運的事情上,出過大力。他是蘇松太候補道,常年在上海道衙門中幫辦衙務,吏情是極熟悉的,也能說洋話。”
“嗯。”吳棠保楊坊的摺子,慈禧自然看過,只是沒想到可以用來充任這個位置。現在想一想,果然還挺合適,不過她亦有她的擔心。
“上海道衙門,原來風氣不好,要不然李鴻章也不會動本參掉好幾個人!不知道這個楊坊,操守怎麼樣?”
“這一節太后似乎可以放心。”恭王很有把握地說道,“當初李鴻章參了四個人,偏偏沒有參楊坊,足見他的操守一定是好的。”
這句話,是曹毓英幾個人商量好了,提供給恭王的一個說法。然而當初李鴻章何嘗不想參掉楊坊?只是礙於關卓凡的面子,不得不網開一面罷了,結果今日反過來被當做楊坊操守極佳的證據,真是他再也想不到的事情。
“哦——”慈禧覺得恭王的這句話很有道理,“只是現在要打蘇州,上海道支應兵費的擔子很重,不知道楊坊做不做得來……”
“太后見得極是!”恭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