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磊如夢初醒,連忙蹲下去要抱他。可是那伸出去的雙手,卻控制不住的顫抖。彷彿如果他真的伸出手去觸碰到,這個小精靈就會消失不見。
彷彿他此刻不是在現實裡,天一亮就會發現這只是夢一場,要麼回到那六年漫長的黑暗,要麼發現世事已千年,身邊根本就沒有什麼顧明珠和他的……兒子……
人來人往的喧鬧機場裡,一切的嘈雜都瞬間變為無關緊要的背景,“嗖”一聲便被遮蔽。
什麼心機什麼計劃什麼愛情什麼揹負什麼原諒通通都遠去十萬八千里。容磊就這麼蹲著,伸著雙手,然後在兒子清澈的眼神裡,他眉頭一皺,頭一低,眼淚便落了下來。
顧明珠正低頭看著這父子倆,眼角一跳,之間一顆水滴“啪嗒”打在她鞋尖上。她心裡猛的一揪。
容易沒注意到這麼細節的事情,他爬起來後便抱著顧明珠的腿興奮的晃,先是嘰裡咕嚕說了一大串英語,然後馬上改正過來:“媽媽媽媽媽媽!這是不是我爸爸?”他很興奮,他只在照片上見過容磊。
顧明珠蹲下去,摸著兒子的腦袋,肯定的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三三開車,車內一片沉默。
延自從出機場開始,一隻手就緊緊攥著海棠的手腕。海棠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冰山美人樣子,他愛抓著就抓著,她自顧自看著窗外,愛理不理。
容磊好像沉浸在什麼幻覺裡一樣,一點聲音都不吭,叫他走就走,叫他上車就上車。容易被容磊的沉默感染到,乖乖的窩在顧明珠懷裡。顧明珠好久沒見到兒子了,特別想他,不斷的親他的小臉,逗他說話。容易卻一直不笑。
好一會兒,容易猶豫的看了容磊一眼,又沒精打采的趴回媽媽的肩窩,在她耳邊輕聲的問:“媽媽,爸爸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顧明珠無語,心虛的去看容磊。容磊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聽到兒子說這樣的話,他牙關咬的更緊,好像是怕燙似的緩緩伸手,終於下定決心摸到他的小腦袋上。
良久良久,他細膩的撫摸著這個孩子。直到小石頭認定自己不受爸爸喜歡,鼓著腮幫子把頭縮回媽媽懷裡,他才鼓起勇氣伸手把兒子抱了過來,裹進懷中。
“我……”他的嗓音粗噶難聽,咳了好幾聲才能說出話,他抱著自己第一次見面的兒子,顫顫的說:“爸爸……爸爸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容易疑惑的抓頭。他的小胳膊一動,容磊便生怕是自己控制不住力道抱疼了他,連忙鬆了手把他抱遠一些,強笑著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容易!”小石頭乖乖的答,又說:“爸爸,我知道你叫容磊。媽媽給我看過看過很多你的照片,我認識你。”
容磊控制不住的紅了眼,容易看他的表情抽搐扭曲,害怕了,伸手往旁邊要媽媽抱。顧明珠覺得這個時候她要是伸出手去,說不定會被容磊折斷,於是她沒義氣的躲避著寶貝兒子求救的眼神。
容易搞不懂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大人為什麼如此嚴肅而沉默,他吃力的扭頭向海棠喊:“姨媽……你來抱抱我!”
海棠察言觀色,對他搖了搖頭,容易於是扁嘴。容磊摸摸他的腦袋,努力和他打交道:“容易乖,讓爸爸抱著你……你跟爸爸說說……說什麼都好。你喜歡什麼?踢足球?”
容易的脾氣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有容磊的細膩沉穩,有顧明珠的活潑勇敢。他不怕生,更何況面對的是親生父親。容磊不再擺出那樣嚇人的表情,他也就不再急於逃離他的懷抱。
容磊幾乎把學到的交流技巧都笨拙的使用了一遍,才能穩住情緒和兒子聊天,問他愛好,問他習慣,問他……很多很多作為一個父親早該知道的事情。
他不是容易激動的人,至少如今的他不是。六年的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