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揉了帕子擦乾眼淚,紅腫著眼瞼,揮開了海棠的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你不說我知道,肯定是那幾個守角門的婆子滿嘴馬尿。不就是前一陣,她們晚上偷抹牌被我告到賴嬤嬤跟前麼,她們這是在報復我。”
石榴二話不說,挺直脊背,一副即將奔赴戰場的氣勢,直愣愣地往外疾走,海棠攔不住她,眼見她沒兩下就出了院子。
海棠低垂了頭顱,揉了揉剛剛在推搡中被拉扯到的手腕,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雙兒扒著門框往裡看,笑嘻嘻地問海棠:“海棠姐姐,我把洗衣房的衣裳領回來了。”
海棠收斂了神色,抹了把鬢角,對她溫柔一笑:“把衣裳交給我,你出去玩吧。”
“還是海棠姐姐最好,”雙兒撅著嘴巴抱怨,“最近石榴姐跟吃了爆竹似的,嚇死個人。”
“她就那麼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們多擔待點。”
“也就海棠姐脾氣好,忍得了她。她不就是仗著賴嬤嬤喜歡她嗎,還有我聽說尚榮少爺也……”
海棠眼神一沉打斷她:“這話可不敢亂說。你出去玩吧。”
雙兒縮了一下肩膀,諾諾地應了一聲,見海棠不太高興,連忙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海棠心裡暗暗嘲諷一笑,這小丫頭片子,沒幾斤幾兩重就敢在她跟前耍滑頭。她拿起床頭櫃子上的繡繃,慢悠悠地繡著那上頭的一枝芍藥。
這廂石榴準備大鬧一場,而賈寶玉的院子裡這會卻已經鬧開了。可巧,也是丫鬟和婆子彼此拌嘴吵了幾句,偏越吵越大,鬧得大夥都被驚動了,圍過來看。
麝月來了月事,身體不爽利,正在床上躺著,晴雯便坐在床上做針線活。她準備除了觀音繡像外,再幫石榴多繡幾幅帕子,因此一有空便捏起針,捧著繡繃子,一心一意地埋頭做針線活。
聽到院子裡的動靜,麝月神色怏怏地問晴雯:“外頭在鬧什麼?我怎麼聽見了李嬤嬤的聲音?”
晴雯手上的動作一頓,因為李嬤嬤很可能很快就是石榴的未來婆婆,所以這會晴雯也上心了,她放下針線籮,站起來說:“我出去看看。”
麝月道:“那院子裡第一等賢惠的人就在寶二爺屋裡呢,你何必去湊熱鬧,省得搶了她的風頭,反倒落了埋怨。”
“寶二爺晚上去了薛姑娘那,這會還沒回來呢。”晴雯聽了麝月的話,還是有點不放心,她一方面也是怕李嬤嬤鬧得太大了,被上頭的人知道免不了受責罵。李嬤嬤畢竟是石榴的未來婆婆,雖然有些不著調,但往日也不曾見她做過惡事,不過是有幾分愛佔小便宜罷了。
晴雯一邊想著,人已經掀開簾子走了出去:“麝月姐,你好好躺著,我去瞧瞧。”
走進正房,便聽得李嬤嬤的大嗓門:“你是哪來的小蹄子,還敢來攔我!”
茜雪細聲細氣地勸說道:“李嬤嬤,我們都知道您老是寶二爺的奶孃,我們萬不敢在您老跟前耍滑頭。實在是二爺今早離去的時候,還交待了我,千萬要把這楓露茶放櫃子裡收好。”
“老孃吃一盞茶,還得看一個小娼婦的臉面,襲人呢,叫她出來。她如今是寶哥兒的房裡人了,狐狸精尾巴都翹起來了,不把老孃放在眼裡了。不要臉的小娼婦,慣會纏著寶哥兒不放,肯定在寶哥兒跟前說了我壞話,鬧得我如今都不得臉,誰都敢來踩我一腳。”李嬤嬤雙手叉著腰,脖子青筋一鼓一鼓地,滿嘴的唾沫星子往外噴,不知是哪裡受的氣,這會全撒在丫頭們身上。
小丫頭們都躲在廊道外,不敢進去觸李嬤嬤的黴頭。晴雯不急不緩地走了進去:“李嬤嬤,消停些,再鬧,隔壁老夫人的院子都能聽到您的聲音了。”
李嬤嬤老臉一僵,到底有一絲顧忌,聲音壓低了幾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