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亂看,只在心中納罕,原來這宮裡還有這般簡陋的屋子。一張床一個小杌子,連桌子都沒有,牆上一個小小的窗戶,光線照不進來,屋裡便有幾分陰涼。
王夫人穿著大朝服的衣裳下早已淌了許多汗,卻絲毫不敢動彈,就怕犯了什麼不懂的規矩。
似乎有一個時辰之久,一個清幽的聲音仿若炸雷一般在她耳邊響起:“娘!”
王夫人一驚,猛地抬頭,見一個清麗的年輕女子扶著門框,眼中淚水漣漣。
她的眼淚一下子砸落下來,朝來人撲了過去,摟著她哭道:“我的兒……”
賈元春身後的抱琴勸住了賈元春道:“姑娘,時辰不早了,您進屋和太太說說話,我在門口守著。”
“瞧我都糊塗了,光顧著哭了。”賈元春破涕一笑,半扶著王夫人坐在床沿上。
二人擦乾了眼淚,瞧著彼此紅腫的眼睛,不禁又都笑了。賈元春按了按眼角,急忙問道:“娘,你怎麼進宮了,家裡出了什麼事?”
王夫人拉著她的手,左右看她的臉:“家裡沒事。一家子人都好的很,只可憐我的兒……”
賈元春連忙捂住她的嘴,驚慌道:“母親!”
王夫人也醒過神,拍了自己一嘴巴子:“瞧我見了你就犯糊塗了。”
賈元春幽幽嘆了一口氣:“老祖宗,寶玉和家裡的妹妹們都還好嗎?”
“都好,他們都好。”王夫人迭聲應是。
母女倆握著彼此的手,離得很近,細細又說了半晌的話。王夫人想起妹妹託付她辦的事情,猶豫了會小心翼翼問道:“你薛姨媽想把女兒送進宮,只是寶釵入了宮女的採選名單後,許久也沒接到餘下的訊息。你在宮中若是便宜,能不能替她打聽一二?”
王夫人拿了妹妹一筆銀子去填了那甄家的箱籠,這才不得不對女兒開這個口。她收了銀子,本打算借無事不得進宮的理由,不辦這事,不想,世上的事就是這麼湊巧。事趕事,都趕到一塊了。
賈元春秀麗的眉頭微蹙:“薛妹妹做甚想要進宮來,這宮女的生活可不容易……”
“你管她做甚,你若是不方便,我便照實回絕了你薛姨媽。”王夫人一臉不在意道,她心下暗暗打算,寶釵進不了宮更好,等把那林黛玉送走了,或許可以讓寶玉多與她親近親近。寶玉那氣人的活心肝,不去親近自家人,反倒整天念著那外人。老夫人罵的沒錯,那位主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前陣子宮裡已經採選了一批秀女充入內庭,薛表妹沒接到訊息,多半是不用進宮了。這管宮女採選的是內務府的人,表妹若要進宮,便讓表弟去內務府多多打點,使點力氣。”賈元春輕聲說道。
王夫人說:“別管他們了,我都省得了,回去便勸他們死心。”
賈元春想了想便沒有多說,一會兒便過來一個圓臉的宮女提醒門口的抱琴,會面的時辰已經到了。
賈元春望著王夫人,眼中淚水搖搖欲墜,卻不再哭泣,只抬起下巴仰了幾下頭,復又對王夫人強笑道:“娘,我送你出去。替我向家裡長輩問好,恕女兒不孝,不能在身邊服侍。”
王夫人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被小宮女領著,一步三回頭地望向漸漸消失看不見身影的賈元春。
王夫人回了榮國府,就被賈母召喚過去,賈母見她精神怏怏的,問她十句只回一兩句,心裡氣惱她不識抬舉,面上卻沒為難,只讓她早點去休息。
林黛玉要回揚州的訊息,到底沒能瞞住,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小道訊息一直吹到了賈寶玉的院子裡。晴雯聽了這事,早已向紫鵑求證過,她私心裡也替林黛玉高興,脫離了這賈府,林黛玉才能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
林黛玉難得對晴雯說了句親近的話:“只是捨不得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