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旁敲了一下:“在想什麼?”
邵勁正色:“在想老師剛才說的那些。謝閣老開海禁本是利國利民之事,國庫自今年來也算所得頗豐,但為何貿易繁盛的沿海之村落城鎮反以為苦?倭寇肆虐暫且不去說他,本應落到民眾手中的貿易所得不見蹤影,苛捐雜稅卻層層疊加……”
徐佩東並不言語。
邵勁又道:“一項好的政令不能保證全國各處的施行結果都好,一項不好的政令卻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好的結果……”
“那你覺得開海禁是好還是不好?”徐佩東打斷邵勁的話。
沒有人會比邵勁更明白開海禁、與世界各地交流,努力發展科學建設對一個王朝乃至一個人種的意義了。
就算簽出這項政令的不是謝惠梅而是邵文忠,他也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這事不好。所以他很爽快地說了一聲:“海禁不能關。”
徐佩東微微點頭:“我閒時也曾瞭解過各地村莊的情況。自古以來,農民就有看天吃飯一說,風調雨順還好,若是哪一地鬧了水災,又或者鬧了旱災,城中還好,稍微偏遠一點的地方,就是一地餓殍。”他輕輕嘆了一聲,“我朝承平數十餘載,但國力終究是大不如前朝繁盛之時多矣,而前朝雖敗在禮樂崩壞,但我查閱史實,當時江南一帶市井小民的生活,只怕未必比京師重地差……”
哪個朝代被推倒了都要說是禮樂崩壞的緣故,這個理由還真是萬金油一樣的東西,怎麼就沒有人想過這是政治主體並未正確的的問題呢?邵勁在心裡嘀咕。
當然這種理論別說徐佩東了,距離他也十分遙遠,此刻他提都不敢提,只說:“前朝商人地位高,而我朝特意打壓商人……市場就變成一潭死水了。”
邵勁想了想,儘量用大家都能夠理解的句子來說:“學生以為大災之時朝廷不能及時應對,很多時候是通訊不夠方便。”也就是要想富先修路!“那些偏僻的村落什麼的,有些要進去還要翻過山林,如此訊息進出都不方便,有時候我們能不能收到還是兩說,就更別說調集物資去救援了。”
“還有在賑災時候的貪汙舞弊也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責權不夠平衡,就給人以做手腳的機會……”
徐佩東威嚴的咳嗽一聲: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說溜了嘴的邵勁噤聲,咳了咳後轉變話題:“還有我朝的糧食好像一直都不夠,糧價除了在大出時候稍跌過一些以外,其他時間一路□,顯然是倉儲不足的緣故。既然不能再節流,那就只有開源了,如果能找出專門研究這個的,把二季稻搞成三季稻,一年二熟變成一年三熟,或者找其他能夠代替糧食的作物……”應該有這東西吧?是土豆還是什麼來著?但是土豆好像有了……要命,他當初就不是文科的啊!邵勁苦苦思索。
徐佩東唔了一聲。他正要說話,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邵勁新任的小廝在屋外探頭探腦。
邵勁顯然也看見了,他瞥了屋外一眼,然後請示徐佩東:“老師……”
“出去吧。”徐佩東說。
“謝老師。”邵勁說,規矩的行完禮後才向外走去。
徐佩東看著自己弟子的背影,也多少有些複雜。
這個學生他不是不喜歡,否則這次的事情他也不至於“得到什麼答案都不高興了”。這麼多年來,徐佩東看得很清楚,邵勁或許不是一個驚才絕豔的人,卻難得中正平和,是一個心性很好的孩子。
但是要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對方?
徐佩東還是在心裡搖了搖頭。
——出身實在太低了!舉業上也不知道能走到什麼地步,根本不是女婿的正常人選。
另一頭,並不知道徐佩東心理活動的邵勁已經走到屋外,那小廝是在懷恩伯一家死後才跟在他身旁的,年紀小小卻激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