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北緩緩睜開雙目, 視線明朗,他瞧著遠處池塘的風荷亭中,一抹墨色身影正側身吹簫。
賀北口中緩緩道出那人名字:暮子吟。
他等待暮子吟將這一曲吹畢,起身躍過一池瀲灩風荷,來到亭中。
賀北恭敬道:「暮前輩,簫聲動人。」
暮子吟點點頭,將蕭收起:「你在修習佛宗功法?」
賀北大方承認:「不錯。」
暮子吟疑問:「金蓮決?」
金蓮決也是佛宗一門經典的功法,呈現的效果與一葉五花十分相像。一葉五花是佛宗絕學,一葉五花的創始者摩訶方丈避世多年,暮子吟見識過的機率很小。所以誤以為是金蓮決也正常。
賀北謙遜道:「沒錯,暮前輩一眼就能殘破。」
暮子吟背手而立,目光瞥向池中嬉戲的錦鯉:「金蓮決很難練成,我方才那一曲為你而奏,應當還是有所成效吧。只是為何你要修習佛宗功法。「
「實不相瞞,我之前修習劍法走火入魔過一次,我師兄為了防止我重蹈覆轍,查閱各種功法典籍,發現佛宗功法有利於淨化我體內因為走火入魔而留下的濁氣。可清淨六根、消化人慾。我倒是不求將金蓮決全部修行完畢,只要能讓它對我起到輔助作用便好,畢竟金蓮決若真的修成,要五蘊皆空、戒色戒斷紅塵事 ,我可不想當寡和尚,我還要娶媳婦兒呢」
暮子吟被賀北最後幾句話逗的胸口一抖,嘴角含上幾分笑意:「你就這麼放下不紅塵事?無論佛宗、劍宗、魔教亦或是正派,凡是成大事者,登高問頂者,一人之下者,哪個不是絕情斷欲,摒棄所愛,既然選擇成為強者,要關注的東西便不單單只是自己身前那一畝三分地,自己的那點小情小愛在世間大義、芸芸蒼生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賀北眼裡撇出一抹冷意:「並不見得。真正的強者,敢於問心,敢於直視所愛,否則他不是一個完整的強者。或者,這強者不做也罷。你口中的強者,怕是我爹這中型別的吧。某種意義上來看,我爹是個兼顧天下的大好人,但對於他曾經拋棄過妻兒的做法來說,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爛人。」
暮子吟微微有些驚愕,沒曾想賀北竟在背後敢如此議論自己的父親,那位聲名赫赫受天下人崇敬的第一宗師。
少年的心性令他難以捉摸,明明話語間沒有透露太多野心,但他總覺對方不是一個甘願平庸之人。
而且他的獨特見解似乎也沒有錯。
暮子吟忽然想更加了解一下眼前的少年:「你在蕪疆長大?」
賀北道;「是的,我在蕪疆長到七歲,就被我爹從蕪疆扔到松洲鳳語山,自生自滅。」
暮子吟表示理解:「所以你對他心懷怨言。你還小,或許長大就可以明白你爹不可能撇下西南幾十萬的百姓不管不顧,更不可能違背某些規則將你娘從蕪疆接出來過好日子」
「不,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原諒他。當然,怨歸怨,他依然是我爹,我依然要為了我爹給我摳門子給的那點零花錢對他裝的畢恭畢敬。」賀北重活一世也無法做到對任何一個他有過怨恨情緒的人做到完全釋然。
錯就是錯了,他可以選擇不管不問,但他不會選擇原諒。
賀北道:「暮前輩,我可以看看那日你驗屍時所帶的手套麼?」
暮子吟點點頭,權當以為小孩子好奇,將手套掏出遞給賀北。
賀北將手套放在手上把玩,裝作十分新鮮的模樣:「這個手套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蕪疆聖物,無痕?他真如傳說中那般,刀槍不入,不懼火煉麼?」
暮子吟道:「它不是無痕。」
賀北仔細觀察過手套後發現,這副手套確實與黑袍所帶的那一副有些區別。
黑袍所帶的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