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她床尾坐下,問。
“我呆多久你呆多久?”她反詰。
“嗯。”
“以什麼身份?”
“保鏢?”
“你不給我當拖油瓶我就謝天謝地,還保鏢。”莫瑤氣極反笑。
周耀燃修長的手指在被單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他沉默了半分鐘,忽而再度開口:“你希望我以什麼身份?”
明知故問,莫瑤想都沒想就回答:“炮。友。”
“隨你高興。”
莫瑤斜睨他:“這才多久前吧,誰還和我說追求心靈和肉。體的統一?這說從就從了?”
“稱謂而已,沒什麼好追究的。”
“不是,你享用了這個稱謂,就得履行這個義務啊。”
“義務?”周耀燃勾起玩味的笑,“你伺候不了我。”
斬釘截鐵,很不要臉。
莫瑤伸出小手指,衝他彎了彎:“伺候你大爺!”
“再睡一覺吧,你臉色很難看。”他對她的挑釁視而不見,起身將窗簾拉嚴實了:“我就在隔壁房間,這裡隔音應該很差,有事叫我。”
“我不會有事。你有事千萬別叫我。”
周耀燃搖頭,她還鬧彆扭了。
莫瑤這覺睡得格外沉,醒來又是因為外頭的槍聲。這一晚的槍聲更近,莫瑤房裡的空調徹底罷工了。她搬了椅子到牆邊,踩上去,摸索著開啟空調機殼,伸長脖子研究了半分鐘,宣佈放棄。
她轉而坐在凳子上,思忖片刻,試探性地敲了三次牆,揚聲道:“周耀燃,睡沒?”
沒回音,莫瑤起身打算去開窗透風,聽得另一面牆那傳來一句中文:“你叫我?”
敢情她是敲錯牆了。
“你等我會兒,別睡著。”莫瑤說。
她的聲音隔著薄牆傳過來,聽起來有點恍惚。他睡眠一向差,陌生的國家、破舊的房間、窗外突如其來的槍聲,對他沒有任何幫助。他不害怕,甚至感到高興,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他可能不會喜歡,只是興奮是肯定的。
網路頻寬問題,他在這裡也很難施展,決定真正給自己放個假。他靠在床邊,閉目養神,他的身體太累了。
莫瑤聲音消失後約二十分鐘,槍聲漸漸停息,他的房門響起來。
門開,若有似無松木香。他側身,她進門。
“我房間空調壞了。”她順手開啟燈,走到風口,閒站著吹風。
周耀燃把她拉開些:“剛洗完吹冷風會著涼。”
莫瑤忍著笑,坐到床角:“睡不著?”
“太吵。”
“頭一回都這樣。不一定是出事,可能就是互相示威,鬧騰一下刷個存在感。”
“這種感覺挺新奇的。”他站她對面,穿t恤,左手插。在休閒褲褲袋裡,語氣平淡。
“手給我。”她攤開右掌。
他挑眉,還是把右手伸了過去。
“你的體溫太低。”她握著,“我可真羨慕你。要是我第一次來這裡頭一晚也有個人能握住我的手,也就不至於怕成那樣。”
“你現在還害怕嗎?”
“有時候,在離死亡很近卻不會真正死的時候。”她起身,將自己溫熱的手擺在他胸口,“你知道死前你最怕的是什麼嗎?”
“是孤獨。當你感覺生命在一點點離開你身體的時候,你唯一想要的,就是有個人能握住你的手。不管是誰。不管這雙手是否溫暖。”
“既然害怕,為什麼不安安穩穩,去成家,去找一個願意陪你的人?”
“我的歸宿是戰地。”
她笑,將他往外推了些,他此時抬起左手將她按回自己懷裡,這便成為了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