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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去了,師父可還要他。然而他真的想不通走不動又不敢回家去的時候,卻找不到師父了。信裡只說弟弟去了浙南,家業繁忙恐怕不能年年守約來見,佛在心中,教訓在心中,他這個弟子永遠惦念師父,祈盼師父平安康健。字字句句都好疏遠,全是客套。我猜他是難過了傷心了,不敢告訴師父,寫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就好像在我面前裝著笑一樣,一眼就能看穿。可即便這樣,我還是沒有走出這鎮子,走不出我自己的牢。師父沒有管他!”

晴陽始終垂著頭聽著,手裡捧住那封信逐字逐句反反覆覆默唸,念得手止不住地顫。

“不,是為父之人失格,委屈了嵁兒!”

沈彥鈞眼神有些發怔,雙拳攥得好緊。

晴陽微微抬起頭望一眼父親,又看看尚有安,面色發白。

“你們都說錯了,真正對不起哥的是我!”悔恨太深,淚都無用,便漸漸幹了,“我應該說出來的。說出來,就不會有後來,哥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三段分裂的記憶終於拼湊到一起,還原了一個千瘡百孔的沈嵁。

所有人戰戰兢兢地過了三天,都在期盼著一個結果。柳提不確定其他人的期待裡各類情感的結構比重,他只想少爺能醒過來。哪怕瘸了癱了甚至傻了呆了,他只要少爺是活著的,那樣就好了。他本就是被買來伺候人的,他身體很好,可以伺候少爺一輩子。

所以柳提擔心得要命!

因為他很怕也有些討厭的師先生這幾天竟不怎麼罵人了。每次去醫館請先生必然被他噴一臉唾沫星子,這趟回府路上也一樣被罵了,腦袋還被扇了好下。柳提馱著先生邊跑邊想:討飯花子拍蓮花,和尚化齋託空缽,餓呀餓,肚皮裡廂唱奈何!

這個自然不好真的唱出來。他不能讓師良甫知道自己觸他黴頭已經觸了好幾年了,不能讓他把騎騾子撞牆和過路被人潑洗腳水這種黴得墳頭長草的事兒,再一一尋根溯源都清算回自己不良的居心上。

然而等師良甫進屋看見少爺的臉,柳提又看師良甫的臉,驀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這次黴頭觸得太大,師良甫以後都掙不到沈府的錢了。因為少爺以後可能不需要再看大夫,少爺快死了!

誠然,師良甫這樣牛哄哄自命不凡並且真有本事可以牛哄哄自命不凡的人,是不會隨便開口承認自己無能輕易放棄的。他只是變得安靜而嚴肅,聲音低沉得好似來自無底的深窟幽幽迴盪千年升起在空間,蒼老厚重。

他宛如不容違逆的指揮者,簡短的指示聽起來就像軍令,要所有人令行禁止。

大家圍著少爺拼命用雪搓他凍僵的身子,給他灌各種活血暖身的湯飲,看師良甫直接在他心口上扎鋼釘一樣粗的針放血,可少爺總不醒,身上涼涼的,心口也涼涼的。

三天了,柳提聽見師良甫跟老爺沈彥鈞說,過了今晚少爺體溫再回不來,就得準備後事了。因為心血迴圈不暢,腦子也會壞掉。腦子壞了,少爺就廢了,活過來也可能就這麼一直睡下去,跟死去沒有太大區別。

柳提想,如果是這樣,少爺的性子多驕傲,一定不願意這樣子麻煩人地活著,會想索性死罷。柳提是心疼少爺的,心疼他那麼驕傲的人可能面對的結局。然而他想只要能喘氣能吃飯喝水,就不麻煩,就得活下去。沒飯吃才沒面子呢!少爺是少爺,不會沒面子的。

所以他依舊期盼少爺活下去。醒不過來也要活著!

以前總覺得自己觸人黴頭挺有天賦的,柳提從來沒想到向天祈禱居然也如此有效,想少爺活著,他就活了;想他醒過來,這日府中才上燈,他竟醒了。

柳提是家丁,平時只能在前院外廂待著,跟各屋裡近身聽用的丫鬟小侍不同,大多時候就是站崗放哨。這些天府裡很亂,規矩也亂了,管家絡叔總差他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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