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淡漠:“但我也想你明白,非但今次晴陽哥哥不會回去沈家,以後,這輩子,他都不回去了。我不會讓晴陽哥哥回那個所謂的家裡去。永遠,絕對,不會!”
人已去遠,話猶在耳,一聲聲凜冽地迴盪。少年張著空洞的雙眼注視著空無一人的門外好久,驀地慘笑,眼中堆滿淒涼。“那麼我呢?”他呢喃著問天問地,問無名,問自己,“我就該回去嗎?回去當個影子,被那個不屬於我的家捆住一生?!”
沒有人回應他。就連他自己的心,都沒有答案。
是夜,未名莊裡起了不小的波瀾。
聽到異響披衣起身的沈彥鈞無論如何想不到,循聲來到隔壁長子的房間後目睹的竟是那般措手不及的慘狀。
滿鋪的血汙。沈嵁蜷縮在床角瑟瑟發抖,一身汗也一身血,白色的內衣已被浸染成刺目的殷紅。血來自他肩頭的刀傷,縫合的線完全崩裂,它更像是人為撕扯開的,那一處的布料已被抓破,血指痕觸目驚心。
“嵁兒!”沈彥鈞驚呼,差點將手裡的燈打翻。疾步趕過來撲進床裡攬過孩子,才看清他牙關死死咬著,長髮含在嘴裡,已生生嚼斷了。
難以想象的劇痛折磨得沈嵁將自己的傷口都抓裂,他翻滾著掙扎著,卻吞嚥下一切的呼救和呻吟,不肯喊一聲。
沈彥鈞顫抖著手將斷髮自沈嵁口中撥出來,話音裡也透露出錐心刺骨的疼:“究竟怎麼了?嵁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呀?”
沈嵁還在疼。他只是翻不動了,精疲力竭,想喊都提不起氣力,喉嚨裡抽噎著擠出斷續的字:“爹、疼……”
眼淚溢位眼角,與汗水交融。躺在父親的懷裡,少年終於委屈地示弱。
沈彥鈞當然知道他疼,自始至終,沈嵁的手都捏住心口,手背上青筋爆出。血色映襯下,他的面容在橙黃的燈光下也顯得慘白,汗溼的衣衫黏住了肌膚,而他身上則熱得發燙。
“來人吶!有沒有人?”絕望的父親摟住至親的血脈,切切的悲鳴將夜幕狠狠撕裂,一聲聲,都是肝腸寸斷。
人來了,人又匆忙跑開,隨後有更多的人湧進來。搶在前頭的人是杜喚晨。
“糟了!”他只看一眼,幾乎就敢斷定,“是懾魂的罡氣,越之走火入魔了。”
言罷,將沈嵁後背托住,抬掌拍向他氣海。一股暴烈的氣波自沈嵁身下向外擴散,在室內漾出一場無形的旋風,吹得僕人們手忙腳亂去護住燈火。
在場的,就連伶俐的杜槐真都以為父親能拯救生命垂危的沈嵁。沈彥鈞讓在一旁,眼中漸漸浮起希望。然而受了一掌的沈嵁並不見起色,反而喉頭一哽,鮮血不可遏制般從唇齒間噴濺了出來。
沈彥鈞大駭:“你做了什麼?!”
杜喚晨神情凝重:“散他的真氣。”
“散氣?你廢了嵁兒的內功?”
“內功可以再練,當務之急是保他的命。”
“可……”
“我渡他懾魂的真氣自然也可以收回,今番只他能活下來,我將一身修為都賠了他又何不可?讓開!”
爭執間,杜喚晨已用薄毯將沈嵁裹好,抱起來就朝外走。
沈彥鈞一扯他胳膊,無措地問:“你要帶嵁兒去哪兒?”
杜喚晨甩開他,眉間一線深:“找人救他。此時此刻,唯一來得及救他的人!”
所有人都意識到杜喚晨言中所指是何人。傷心氣餒,絕望麻木,死而復生卻沒有一刻停止自暴自棄,那個人唯一想的就是死。那個人,杜喚晨的親大哥,晴陽的二叔,不肯睜眼看世情的蘇羽之,如今他是杜煥晨。
跋涉過長長的棧橋,靜謐內湖的對岸,孤獨的小樓在草場的深處一隅偏安。微弱的燈火搖曳明滅,徹夜點亮。那是晴陽的要求,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