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的事上出了差錯,五爺也得保我!”
“那是當然,不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被革職,你為什麼又罰俸又挨訓?”
“出了錯兒嘛!”
李鴻藻笑著搖頭,看載灃驚異地望著自己,說道:“跟五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要接著這樣仔細辦差,不但得不到皇上的賞識,有朝一日貶你的官也說不定!”
“嗯?”載灃深知自己的皇兄,自己是他的胞弟,他一向督導甚嚴,同樣的錯別人犯了沒事,可他載灃犯了就一定要受到重責,“你說說看!”
“皇上是什麼樣的主子?聖學淵深,精明強幹,歷世練達、經天緯地、甚至在某些方面超過了歷史上任何一代帝王。要論勤政,千古帝王沒一個比得上!”李鴻藻的神色裡多少有點詭異,見載灃聽得認真,又說:“正為皇上能力太強,自然督導下面就非常嚴格。他心性高傲,你一點毛病也讓他挑不出來,你不是比聖上還‘高傲’?所以,太仔細了反而不好,‘過猶不及’,五爺,這個道理您明白麼?”
他沒有說完,載灃已經“明白”得猶如醍醐灌頂。千古忠臣,轟轟烈烈死無葬身之地的,多得數不勝數,原因就在於他們讓皇帝覺得“比朕還精明”!四書五經裡卻偏不寫這一條:皇帝精明,你要稍糊塗一點;皇帝昏庸糊塗,最好你就更“糊塗”,或者乾脆作個白痴。
李鴻藻見對方不說話了,暗自懊悔把話說得太直白了點,載灃已經回過神來,向李鴻藻鞠了一躬,說道:“真是謝你了,這幾句話說的很有道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別人都說我李鴻藻迂腐,可是我也是深諳官場之道的,只不過不願意隨波逐流罷了,這是人情,人情就是天理,並不是教唆五爺庸庸碌碌無所作為。”李鴻藻笑道:“古人常說要明哲保身,可是做官的連自身都保不住,怎麼輔佐皇上為一代令主呢?”
二人正說著,只聽遠處有人高叫道:“皇上駕到——”
兩個人對望一眼,都轉身出來,關緒清已在對岸的九曲板橋下了鑾駕,緩緩走了過來。等他到了橋頭亭,梁啟超率先叩頭,高聲道:“臣等恭候聖駕,給主子請安!”
“都起來吧!”關緒清看了看幾個心腹股肱大臣,含笑說道:“韻松軒雖也涼爽,沒有風,比這邊氣悶些,所以叫了你們來——隨朕進工字殿吧。”
眾人都隨著皇上身後亦步亦趨的進了工字殿。他們原以為殿中必定比外邊要悶熱些的,進來才知道,這座“工”字形殿字東西南北四面開通,厚重的殿頂,中間天井又加了一層,再毒的太陽也曬不透。中心須彌座設在十字衝口,無論什麼風向,都在這裡交匯,為防穿堂風傷人,四面都敞圍著薄紗屏風,一色的黛青色金磚打磨得光可鑑影,踩上去覺得連腳心都涼森森的。因為殿宇深邃,為了增加光線,所有過道的牆上,沒有字畫和傢俱,嵌滿了一人來高的大玻璃鏡,色彩各有不同,對影反射,即便一個人進來,也覺得滿殿都是人影晃動。
幾個人來到殿裡,不但連汗都沒有了,隨著陣陣陰涼的風,竟還覺得有點涼。關緒清到內殿裡更換了衣服,幾個大臣都肅立在御座屏風前,有點像傻子進城,呆頭呆腦的東張西望。只見皇上換了衣服從角門出來,齊刷刷跪了下去。
關緒清進殿前只穿一件紗袍,出來的時候已經套上了一件金龍褂,由小福子隨侍在旁邊。他顯得很隨和,隨便走動幾步,打量著李鴻藻說:“蘭蓀,你還很精神嘛,廉頗不老,尚能飯否?近來老病好點了吧?朕下旨太醫院派兩名太醫人,還有內務府派二十名太監到你府上侍候聽用,他們都去了沒有?”
李鴻藻趕忙叩頭謝恩,說道:“皇上給臣的待遇是親王待遇,臣斷然不敢當的。太監打發回去了,太醫們不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