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也多吃了幾杯,這秋天的天氣到底涼些,還需保重。不如就此散了。”謝修今日高興,便道:“也好,散了吧。”
元順公子連忙拉住謝修,脆脆道:“爹爹久未問我功課,元順日日刻苦攻讀,向著大哥哥學著,不如今日就來考我一考。”
碧雲嘻嘻笑道:“四姐也是心急,才幾日沒見老爺。”四房姨娘暗暗瞪了一眼碧雲,碧雲並不理會,捏著絹子端了茶碗飲下。
謝修道:“好,好,今日就去考考元順的功課。睿兒,你今日就留在府裡休息吧。碧雲,你幫忙打點下。”說罷就由四房的姨娘扶著,蹌蹌踉踉自去了。眾人也漸漸告辭,獨有謝睿和碧雲留下。
“沒想到你最後也這般選擇,走了舉案齊眉的段子。”碧雲自端了小杯,自飲了下去。謝睿並不惱怒,淡淡問道:“這是你家主子讓你和我說的?”“我沒有主子,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做主,偶爾為朋友幫忙而已。”
“哦?那你的朋友是連曜。”謝睿似乎被激起了好奇。雪煙瞥了眼謝睿,調笑道:“你倒是將我查的仔細。那就與你說個明白,我的朋友只是程雪煙。”
“程雪煙,程雪煙”謝睿警醒起來,小心斟酌了片刻,“是慶元春的程雪煙了。”
碧雲自飲了幾杯,話匣子便開啟。“當年我是家裡窮進了官妓,反正是窮人家女子,到哪裡都是這樣,能吃飽便好。她不同,到底是官中小姐,人又美,哪裡受過那樣的糟踐。我長她幾歲,便認她做了妹妹,同吃同住一起。若說親人,也只有她了。”碧雲似乎有些哽咽,紅了眼睛,悄悄揀了帕子不經意搽拭了眼角。
碧雲頓了頓,又嫋嫋道:“我們這樣的人,你們這些高貴的公子哥怕是瞧不起的,可誰不是爹孃血肉精華,誰生出來不是被捧在手心裡。”
“我沒有瞧不起的意思,要是說瞧不起,我更瞧不起自己。”謝睿面無波瀾,只是望著欄外殘荷,輕輕道。
碧雲斜臉細細的瞅了謝睿一陣,只見他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碧雲竟有些痴了,仗著酒勁,道:“你道我來謝家是為了連曜做探子,是也不是,我做了探子,說到底,但不是為了連曜,也不是為了雪煙,我是為了我自己。”謝睿聽得有些吃驚,回過頭來。
“你不記得煙雨樓的碧雲歌姬,可我記得謝府的大公子第一次去煙雨樓的情形。滿座之下,我只為你而舞,人人皆謂你風流,可我看得出,你的眼中無一人。這樣算來,你我倒也算一類人了。”碧雲似乎陷入了沉思的情緒,越發自言自語。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這樣身份的歌姬,可我只要遠遠看著你,知道這世上還有我這樣的異類,也就夠了。”話語愈發沉醉。
謝睿突然有些迷惑,“我只要遠遠看著她,心中就很歡喜。”尚在耳邊徘徊,已是世事人非。“我見過那丫頭,說不上哪裡美,只是透著股精靈勁兒,你們這些男人都迷的什麼似的。我倒是很想你真的能帶她遠遠歸去。總好過以後成了你爹這樣的腐朽。不過你總有你的路,旁人說不得什麼。”
看著秋風卷翻荷塘中殘荷,遠遠飄來一陣笛聲忽深忽淺,兩人靜默下來,竟隱隱有些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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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留寶生一人,便信步在寺廟中。這雖然是處棄廟,但仍能看出當年的規模,前堂是供著觀音菩薩,後堂尊著佛祖,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