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步忍可以帶著他的承諾在宮中守了幾十年,為什麼這樣的承諾不能繼續下去?
“忍……”
他笑笑地回望著眼前的女子——她曾是他付出生命也想守護的人,他守護著她的兒子、孫子、曾孫六十餘年。如今她帶著曾孫兒把他挖了出來,想要囚禁他一生一世。
他曾愛過的,曾付出幾世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啊?
“我的人已經賣給了流火小姐,現在我的命由她決定。”握著流火的手,自始至終不曾鬆開。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們共赴生死。
可惜他願意,人家還不肯呢!
“別拉著我那麼緊,待會兒刀劍弓斧砍過來,我一個人還能躲得快一點。”好歹人家也是學過武功的人。
看在十年師徒情分上,御臨王給步忍最後一次機會,“本王不想與你為敵,即便你不肯幫本王,只要你肯永留宮中,本王不會為難二位。”
流火率先撇得一乾二淨,“他留不留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留在這裡吃喝等死。”
“她不留,我自然要走。”步忍溫順地跟在流火後頭。
御臨王心裡清楚,這回先生決心已定。抬起手臂,弓箭手準備妥當。
“莫怪本王心狠,要怪就怪先生才能卓越,本王實在留你不得。”
眼見生死懸於一線,舞雩心急如焚,“步忍,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可以成就大業,也可命喪今朝,不能為了一個女人毀了你自己啊!”
曾經她與他是天涯咫尺,如今他們是咫尺天涯。將她的容貌深深刻於腦海之中,之後……步忍選擇徹底忘掉。
“師父說我這輩子註定為三個女人或生或死,我為你進宮的時候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為了她我也可以豁出命去。”
“喂,別拿我說事好不好?”流火不客氣地推個三六五,“其實是你自己下定決心不再為這個女人所左右,也不再為這個無情無義,連基本的信任都不給你的御臨王效忠才是真的。”
擦去步忍臉上從容的笑,舞雩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決絕。或許在他決定擁著流火過夜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此生再與她別無瓜葛。
眼中含淚,她傷心地瞅著那個愛了她幾十年的男人,“忍!忍,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你都不會再回到我身邊是不是,忍?”
他以沉默作為回答,其實答案她心下早已知道。
受不了他的絕情,舞雩奪過侍衛手上的刀,“你是為了我進的宮,你若不肯為我留下來,我……我寧可一刀殺了你。”
幾步之外,步忍不避不讓,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他這是寧死也不要繼續愛她了。
舞雩的天地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是從幾十年前來到現在的人,在她斷了弦又重新接上的生命裡,步忍是唯一存在於從前與現在的人。
沒有了他的愛,她的歸來不具備任何意義。
她是誰?
誰又認識她?
舞雩慌了神,亂了心。握著的刀,紅了的眼,還有周遭緊張的空氣,一一逼著她就範。
闔上雙眼,她想跟步忍,跟自己賭最後一次。
步忍佇立的身形紋絲不動,他在等著她,等她這最後一刀了結他們前世今生所有的情思糾纏。
他沒有注意到身旁的流火悄悄地掙脫了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了他的身前,像一道銅牆鐵壁捍衛著她想保護的人……
“流火——”
他的叫聲好大,她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手挪到眼前,她卻發現掌心充斥著大片大片的紅,順便瞥過胸前的衣襟,不斷有紅色的東西從胸前冒出來,她頗為喜歡的這件裙褂——看來是沒機會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