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準備對抗整個曾老街。”
“那,那拔劍做什麼?”
陸無歸搭劍在肩,看定杜柏,挑釁而輕蔑的道:“摘下他的腦袋就行了,他自己說的。喂,傻大個,你說話算話吧。”
金寒窗哭笑不得。
向來精明的小六,今遭怎變個白痴?小六是很厲害,但杜柏看來也並不弱,杜柏更不會和你單打獨鬥,要想在人群中制住杜柏,這難度可是遠大於直衝出曾老街。若真心裡有這種想法,你可以假裝親近,再偷襲,而如今公然說出這種話,只是在觸怒曾老街罷了。
果然,聽到陸無歸的狂言,人群一陣躁動,沒有人能允許這種刻意的猖妄。
“想找死,成全他。”
水路風煙眾門徒只等主事人一聲令下,即群起攻之。
陸無歸言談間看扁了曾老街,不,他好整以暇的樣子根本就是沒把在場數百名好漢放到眼裡。似乎在陸無歸的眼中,杜柏如插標賣首,其餘門徒統統酒囊飯袋,挑戰的口氣像是一個說書俳優在隨便調侃。
杜柏面色鐵青,沉聲道:“小子,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輩。”
“本人陸無歸。”
“螞蟻窩?‘背水一劍’陸無歸?很好,陸無歸,你儘管出劍試試吧。”杜柏戟發而立,額角青筋崢嶸,指骨握動作響,小臂上的血脈如蚯蚓蠕現,氣勢駭人。
“不用試了。”稍觸即發的節點,一個聲音遽然響起,響在杜柏的背後。
杜柏的軀體登時僵硬,像是被這聲音的冰冷所凍住。眾人聞聲看去,舉目皆驚,一把刀赫然架於杜柏肩頸。
一個突然出現的人,一把倏然出鞘的刀。在場眾人的注意力俱被陸無歸吸引的時候,這兩者才顯露了殺機。
刀很特殊,刀尖如劍,劍身如刀。暮色裡刀的刃、背並行走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弧度彎綴著黃昏的薄光,一閃一閃,時而森寒像野獸獠牙,時而溫柔如美人期許。及至刀尖處,背的厚重與刃的銳利合流,狹路相逢是鋒芒一現,寂寞無解,讓人曼想妃子一舞不再來,君王折腰江山去。
這把刀天生就要讓人臣服,一出便要分出勝負。它起自不見天日的地下修羅場,如今在新主的手上經歷大小殺戮數十陣,逐步回覆了真容。
“全部退下。”
刀手製住杜柏,發出一聲斷喝,其語音中有著斷生判死的威嚴,周遭人猶豫散開。
水路風煙的一眾門徒表情複雜,仇恨,畏懼,還有些無法置信。
“梅花槳”文竹的神情凝重起來,雜貨鋪前的丁馳周亦放下了手中書章。
水路風煙佔據地利、人和,但是失去了天時。杜柏的受制使曾老街徹底陷入被動。
持刀人被杜柏高碩的身軀擋住,金寒窗不見刀手的全貌,但是看刀、聽聲,他早猜出是誰來了。
高行天!
這個可怕殺手一早就混在了人群之中!
高行天再次揚聲道:“放他們二人出街,否則,刀下無情。”
杜柏被擒,人群中的文竹就成了主事之人,但文竹不能決斷,他向外瞥看,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投向丁馳周。
丁馳周耿然起身,厲聲道:“高行天!你是自投羅網。水路風煙正愁你不送上門來,識相的就放下兵刃,或許給你留條全屍。”
“我說放人。你聽不懂麼?”高行天手上稍一用勁,杜柏的頸上就見了血,“既然你聽不懂我的意思,我的刀也聽不懂你的話。”
九尺大漢杜柏不負他外表的威武豪壯,怒吼道:“大哥,水路風煙和他睚眥深仇,甭管我,今日就讓他血債血償!”
高行天與“天下水路風煙會”的樑子結在南疆。
追溯起來,這個樑子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