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燈大門,覺得呼吸急促。曾經在愛得最美得時候,俊雅的男孩溫柔地圈著她問:落落,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婚禮?喬落看著窗外的飛雪,笑語飛揚:要冰雪婚禮!在冰雪皇宮裡!
後來男孩真的找到了很多冰雪皇宮的照片,問她哪個最好。她指著一個絢麗的冰雕哥特式教堂:這個!男孩抽出照片:恩……哈爾濱,哈!這個好,近!說著抱緊了她,輕晃:落落,落落你答應了,你跑不掉了,你要在哈爾濱的冰燈教堂裡做我的新娘!
遊人很多,喬落跟著人群茫然地走,心裡想著:原來就是這裡啊,原來這就是我曾經許諾託付一生的地方啊。
與雪雕園迥異的是,冰燈園中除了地上皚皚的白雪之外,淨是一片七彩繽紛的冰雪世界。喬落踏上一座冰橋,每一個臺階都是不同的顏色,折身進入一片迴廊,廊柱是明豔的粉色,腳下卻是淺藍色的冰燈。緩緩地走著,像是踩在藍色地浪花上。恍惚間她聽見浪濤聲聲,恍惚間她看見風沙陣陣。
天空開始飄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喬落抬手接住,然後知道所謂的鵝毛大雪真是一個寫實的詞彙。那樣紛紛揚揚,洋洋灑灑地飄落,一層又一層地覆蓋了喬落傷痕累累的心。
他說:落落不要哭。
他說:我等你回來。
他說:落落,你回來了。
他說:我喜歡你。
他說:我顧意冬發誓!永遠對喬落好!
他說:我們在這裡舉行婚禮,一輩子不離不棄。
終於走到迴廊的盡頭,眼前是一座橙色調為主的八角高塔,佇立在黑色的夜空中,華貴而高傲。喬落虔誠地仰望著它,她想問,是哪裡的松濤又是哪裡的江邊,是什麼樣的沙堡又是什麼樣的風箏?它牢固嗎?經得住海浪嗎?它飛得高嗎?經得住風雨嗎?
可還記得那些卡片上的字字句句?可還感受得到那圍巾中針針的溫暖情意?
她想問,何處的午後, 何處的黃昏,何時的歌聲。 何時的笑顏?她想問:誰是誰的心,誰是誰的念,誰是誰的誓言?
那吱呀呀的單車,那荒萋萋的草坪,那衣襟沾香的槐花樹下……
我們是怎樣經歷了這些,又怎樣失去?
蒼茫混沌間,她問:意冬,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嗎?
他笑得寵溺,音量不大卻無比堅定自若:當然。
喬落哭了。
轉一個彎她終於看到了一個尖頂的冰燈教堂,她站住腳。
意冬,我終於走到了這裡。
沒有白色的婚紗,也沒有愛斯基摩王子。
沒有紅酒餅乾,沒有暗藏戒指的求婚蛋糕,沒有鋼琴,沒有你。
人來人往中,喬落就這樣哽咽出聲。她艱難地轉過身,卻陷入了一個冰燈的迷宮。右邊是綠色的冰牆,左邊是橙色的冰牆,轉一個彎,是紅色和紫色的冰牆。她在裡面來來回回地走,彷彿世間就只剩她一個人,兜兜轉轉,終於只剩下她一人。
她想也許她本不該回來,如此他們的愛情才能圓滿,如此還能留存美好的念想度過餘生。可是她終究還是回來了,看到了那面叫做愛情的光亮鏡子背後的陰暗、私慾、野心。物是人非事事休。他們親手打碎了他們的愛情,那隻遠航在夢中的愛之帆終於悲傷靠岸。
只是她在那隻遠航的帆船上傾注了太多太多,收不回,求不回啊……
扶住牆停下,她摘下手套,在冰磚上一點點地寫顧意冬的名字。食指凍僵了換中指,中指凍僵了換拇指,固執地,在這塊冰磚上融出了曾深深刻在心底的那三個字。
默默地看著這三個字,閉上眼將頭抵在冰磚上,眼淚傾瀉而下。
顧意冬,我把你留在這裡了。
你的名字終究會隨著冰雪的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