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喬落默默地吃著,只有鍾遠間或關照著布布菜。一個喬落看著眼熟的好像叫什麼磊的年輕男子終於瞅了個上菜的當口,順著逗弄服務員講了個餐桌笑話,大家嘻嘻哈哈地樂了一通,一向寡言的顧意冬又似心情很好地接了兩句,氣氛立時熱烈起來。
喬落旁邊坐的是一個生面孔,穿一件標識招搖的開司米,手腕上的鑽表比射燈還晃眼睛。顯然,他以為喬落是鍾遠帶來的,便自以為風流倜儻地笑:“喬小姐是鍾遠的朋友?”
喬落怔了一下,暗暗感嘆這人的遲鈍,就事論事地點點頭。
“真是緣分,我也是!”說著故作瀟灑地朝喬落一舉酒杯。
喬落一口菜哽住,順手拿起酒杯。
生面孔依舊自我感覺良好地放電:“我猜你一定是本地人,你長得很耐看,有種冰雪氣質!”
喬落被這話雷得猝不及防,一口就嗆到。
賀遲優雅地抬手:“服務員,請給這位小姐換一杯酸奶。”
此處的服務員是何等眼色,立即端上酸奶,輕聲詢問:“小姐,紅酒要撤下嗎?”
喬落抬頭看賀遲,這是她席間第一次敢抬起眼看他。只見他似乎很疲倦地靠在椅背裡,微斂著眼,抽著一支菸。喬落禁不住皺眉。
賀遲並不看她,只是輕輕磕了磕菸灰,然後低沉地說:“聽話。”
簡單的兩個字不知怎麼繞過他的舌尖再從他的薄唇吐出卻分外繾綣,氣氛立刻曖昧起來。
喬落嘆氣:“撤走吧。”
餐桌上的關係頃刻間大洗牌,再次陷入詭異的膠著。
這群人的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刷刷地在他們之間來回地掃。如此一來喬落反而放開了,大大方方地吃了起來,還舉手叫服務員:“麻煩再來一份麻醬!”
飯後,喬落跟著大家往外走。之前凍得太厲害,剛才又一口氣吃了那麼多的涮羊肉,只覺得整個人都有點兒頭重腳輕的。羽絨服實在太長,盤旋的大樓梯走下來,一個踉蹌,似乎要摔倒了,就聽得“落落小心”,然後手臂被人牢牢扶住。
她僵硬地轉頭,幾乎能聽見自己的頸椎咯咯作響的聲音。
顧意冬低頭看她,大堂華貴的水晶吊燈映照下,眸子裡晶瑩璀璨,流轉著絲絲欣喜的光。
喬落有些尷尬地掙開顧意冬的手,閉了一下眼睛,直著聲音說:“你不要誤會。”
沒頭沒腦的,顧意冬卻眉頭一顫,眼裡的光華瞬間熄滅。
喬落知道他明白了。雖然有些不忍心,但是,她實在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復雜。
於是狠狠心重複:“你不要誤會,我只是……來告別。”
剛剛還光彩瀲灩的鳳眸裡,終於,一片死寂。
喬落轉身,看見其餘人都已站在大廳裡,正目光不定地仰頭看著停留在樓梯上的二人,只有賀遲背對著他們站在大門口吸菸。今晚他一直在不停地吸菸。
心裡輕嘆,扶著樓梯扶手小心翼翼地走下來。
鍾遠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走。一時間大家都心思各異地站在大廳中間,誰也不動。
然後賀遲捻滅了煙,冷著臉,霸氣地大步走過來,一把拉過人群中的喬落,扭頭就走。
喬落壓住湧上嘴邊的輕呼,一路幾乎小跑著跟在疾步的賀遲後面,直至被他甩上了車。
外面實在太冷,車一時打不著火,賀遲暴怒,使勁地捶了一下方向盤。
喬落嚇了一跳,緊緊地貼著車門,像是做好隨時跳車的準備。
賀遲側頭看著她難得畏懼的樣子,竟然還笑了一下,問:“你有沒有話說?”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吸菸的緣故,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沙啞,像粗糙的砂紙,一點一點地磨在喬落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