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珏端坐未動,任張屏退出門外,門不曾重新合攏,一眼便望見張屏綠油油的身影直奔著驗屍房的方向去了。
蘭珏又嘆了口氣,喚隨從入內,吩咐立刻準備前往念勤鄉的車駕儀仗。
張屏匆匆轉過屋角,帶著兩個小衙役候在樹下的吳寒殷勤地迎了上來。
“大人當真英明!卑職等遵命將兩間空屋照著裘真家的擺設稍微佈置了一下,果然有發現!”
張屏眼中光芒亮了亮,由吳寒引到證物庫與驗房之側一排用作臨時停放物事等用途的矮屋處。
末尾兩間屋門大開,門外豎著兩根棍,扯了一根晾衣繩,儼然按照裘真小院裡的樣式佈置。
苗泛侍立在門外,門內,柳桐倚、燕修與桂淳站在佈置成廳的屋子正中,正在議論什麼,聞得張屏到了,三人回身,都先讓到旁側,柳桐倚道:“芹墉兄,我與燕兄桂兄皆有發現,但你先看,稍後我們再聊。”
張屏點點頭,跨進門內,掃視四周。
屋內傢俱大都是衙役們臨時尋來將就,中堂掛著一幅雄鷹展翅圖,筆法尋常,是路邊字畫攤兒幾十文一幅的品相。上首一張大案桌與裘真家的大小彷彿,放著兩片碎瓷。
堂屋靠西側牆邊擺著一張矮方桌,桌上有一隻醬色粗瓷提壺,一隻斗笠碗。桌旁兩把矮腳帶靠背的竹椅。牆上掛了一把捕快配刀、另有一把長刀、一把劍,刀劍柄的纏布都磨得明瞭。角落裡還有個架子,上一層擱著一隻荷花游魚紋的青瓷壺,一對同色的荷花苞蓮蓬花紋青瓷杯,一隻綠釉罐,罐上有一群女子吹笛彈琵琶。架子下幾層蒙了一塊布簾兒。
苗泛道:“裘真屋裡擱著的是個櫃子,上面沒門,下面有門的那種。卑職等無能,一時找不著一樣的,就找了個架子頂了一下。有櫃門的地方拿簾子蓋了。”
一壁說,一壁撩開布簾,露出裡面的物事。
“這裡頭的東西和上邊的一樣,都是裘真家拿過來的。擱的位置應該也跟之前不差什麼。”
張屏再點點頭,俯身看簾內的東西。
靠上一層架上有一隻黑釉小酒甕,旁側摞著兩隻與桌上那隻一模一樣的斗笠碗。
下一層擱了一塊磨刀石、一隻錘子,另有一隻小簍,內有些釘子、剪刀、麻繩等物事。
張屏抱出小酒甕,掀開蓋子,裡面還有多半壇酒。張屏在壇口嗅了嗅。吳寒立刻插話:“稟報大人,酒卑職等還是略懂一些的。這酒肯定就是街上孟記酒鋪二十文錢一斤的私釀。卑職也常喝這酒。這罈子乃是去年端午節衙門裡發的雄黃酒罈子,人人都有一罈,這罈子卑職家也留著,被我婆娘拿去醃蒜了。”
張屏放小甕回原處,再站起身,又看向東側。開向院內的窗下放了兩把朱漆圈椅,一張方几。
這間屋與隔壁的屋不連著,故而捕快們拿筆在牆上畫了個門框。張屏再掃了一眼屋內,柳桐倚問:“芹墉兄如何看這些陳設?”
張屏道:“與在裘真家中所得結果一致。”
桂淳笑道:“的確,從器物可知,嫌犯平時喝茶喝酒,都使得是碗,好茶具與茶葉肯定是留著待客的。”
柳桐倚走到那個打扮成櫃子的架子邊,拿起雕花的綠釉罐,開啟蓋子,裡面片片小葉色碧清芬。
“這罐中雀舌應是去年陳茶。此罐釉質肥厚,模印花。這套杯壺瓷質雖細膩,然器形呆板,壺和盞上的紋飾都是貼花,在下看不大準,但覺得色澤亦與真正越窯或龍泉窯的瓷色略有差別,或是哪裡仿燒的。工都不算細,應非名品。與貴縣茶店老闆的言辭一致。”
燕修拿起一隻青瓷盞翻轉過來:“卑職無柳斷丞這般見識,不過這個底款得慶堂卑職倒認識,京城南市也有鋪子。大都是賣尋常老百姓使得傢伙事兒。卑職的街坊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