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話已說過,他心意已決,執意要去,又何必再來問自己。
阻攔了,他就能不去了?
沒料到謝劭會是如此態度,大公子愣了愣,雙手從袖筒裡抽出來,蕩了一下寬長的袖口,神色放鬆一笑,欣慰地道:“三弟自做官之後,與往日已大不相同,相信你我兄弟二人,早晚有一日能在東都相遇。”
謝劭並沒搭話,笑著道:“那我先祝兄長,前途似錦。”
“借三弟吉言。”
明日就要走了,謝大公子還有得忙,謝劭也沒再耽擱他,辭別後先回了遊園,小娘子還沒回來,想必還在老夫人那兒用飯,沐浴更衣完,隨手翻出一本書,坐在了蒲團上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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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殊色確實在謝老夫人屋裡,今夜宴席上的酒菜,每份都有送到老夫人屋裡,兩人坐上圓桌,一面說著話一面品菜。
“這回倒是下了血本,這膾魚片剛切就是新鮮,上回白樓的送過來,一層冰都快化完了,進嘴總覺得軟綿。”謝老夫人夾了一塊放進溫殊色碗裡,“殊色嚐嚐。”
上回被謝劭撞見之後,溫殊色再也沒有出去偷吃過,老老實實吃了幾日素,胃裡早已一片寡淡。
今夜大夫人為大公子設宴,慶祝他高升,來的都是鳳城有頭有臉之人,菜品自然不能馬虎,味道並不比醉香樓和白樓裡的差。
從坐下來,溫殊色一雙筷子便沒停過,聞言蘸上醬料,放入嘴裡,神色跟著露出滿足,“祖母說的沒錯,新鮮、好吃,祖母也多吃些。”
謝老夫人就喜歡瞧她這副鮮活的模樣,同食慾好的人同桌,自己吃著也上勁。
酒足飯飽,僕婦撤了桌,謝老夫人把屋裡的丫鬟屏都屏退了出去,才讓一封信交給了溫殊色:“東都來的訊息,黃昏剛到,你瞧瞧。”
溫殊色知道是安叔和晴姑姑稍回來的,接過趕緊拆開。
信件上的內容簡明,房產已經買了下來,當夜按的手印,第二日便跳了價,每套院子平均漲了一百貫錢。
溫殊色神色一驚,面上喜色掩不住,脫口呼道:“安叔和嬤嬤辦事果然靠譜,這都頂郎君多少月的俸祿了。”
可不是。
這才一日呢,將來等到房產賣出去,恐怕翻上一翻都不成問題。
當初溫殊色把那主意一說出來,謝老夫人想也沒想便同意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是何秉性,她這個做母親的,清楚得很。
二爺歸鄉後,撒手徹底不管,這些年一直讓老大當家做主,老大倒是不客氣當起了家,把二房的銀錢也算在了自己的家產裡。
雖為一家人,但那銀錢是不是自己的,該不該用,他們是半點沒有自覺。
銀錢事小,秉性難糾,溪壑可塞,貪黷無厭。
為了這事,曾經她也找過二爺,二爺呵呵兩聲,全然不當回事,一句話甩給了她:“都是一家人,只要他們高興就好。”
再要
說,他二爺不是東躲便是西藏,總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二夫人也是個靠不住了:“母親怕什麼,二爺能如此定有他的打算,等到山窮水盡,他總不能讓咱們吃糠。”
小的更不用說,敗家的本事比他父母更上一層樓。
從小看大,三歲知老,謝老夫人心頭無比清楚謝家大房擔不起肩挑謝家的大任,將來能靠的還是二房。
可二房這般自暴自棄,難免不讓她擔憂,尤其是自己的那三孫子,正紅的苗子,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掐斷。
孫媳婦說得對,與其讓他如此繼續下去,不如釜底抽薪,給他來個痛快。
他謝二爺當年怕自己的兒子當官站隊,不顧死活把人帶回了鳳城,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也不讓他投奔于靖王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