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浮了幾片枯葉,便只覺得是空置在眼前。她笑了笑:“方丈既知這茶苦的出奇,卻又為何要制?”
敬戒方丈道:“老衲看王妃神情,這茶豈止是苦。”
卿塵唇角微揚:“五味俱全,這茶品得說不得。”
敬戒方丈展顏道:“此茶便是為知其味者而制,只可惜人們往往一沾唇便覺得苦不堪言,即便飲完也是勉強。這麼多年來,王妃是第二個喝過這茶後還願再喝的人。”
卿塵一時好奇,便道:“敢問方丈,那第一個人又是誰?”
敬戒方丈合什:“有緣之人。”
卿塵會意,不再追問,只道:“茶中滋味,人間諸境,若眾生皆得其真,世間又怎會有佛祖?”
敬戒方丈道:“眾生皆佛,佛亦為佛。”
卿塵道:“佛上有進境,雲外有青天。”
敬戒大師淡淡說道:“佛法無邊。”
卿塵笑著揚頭,挽在脖頸後的墜馬髻穩穩一沉,那柔順的烏髮絲絲如墨,隨著她的笑動了動:“我不和方丈論佛,那是自討苦吃,我本不是信佛之人,再說便要褻瀆佛祖了。”
敬戒方丈望著面前案上一方錦盒,說道:“王妃不信佛卻行佛之善事,資助度佛寺活人無數,如此信或不信,又有何關?”
此時碧瑤自外面進來,對敬戒大師恭敬地一禮,在卿塵耳邊輕聲道:“郡主,信已經交給紫瑗了,她說想見您。”
卿塵點了點頭,眼中靜靜的一抹微光淡然,對敬戒方丈道:“方丈這麼說,我還真是受之有愧,我非是善人,是救人還是害人,我心中只憑自己的善惡。便如當日我請方丈遣散部分百姓,善堂中不要養些不務正業的懶人,方丈怕是不以為然吧。”
“阿彌陀佛!”敬戒方丈低宣佛號:“佛度眾生,所謂存者去者,是非公道如何評說?”
卿塵微笑,站了起來:“打擾方丈清修,我該告辭了。下次再來還要叨擾一盞方丈的其心茶。”
敬戒方丈平和一笑,合什送客。
卿塵步入度佛寺後山鮮有人跡的偏殿,紫媛正跪在佛前,低首垂眸,虔誠禱祝,一襲淡碧色的絹衣襯著窈窕的身形,纖弱而柔美。
卿塵沒有驚動她,輕聲走到她身側,微微閉目,香火寧靜的氣息縈繞身邊,悄無聲息。紫媛抬頭看向高大莊重的佛像,目帶祈求,忽然看到卿塵站在身邊,吃了一驚:“郡主!”
卿塵淡笑道:“看你如此誠心禮佛,都不忍出聲喊你,許了什麼心願?”
紫媛低聲道:“我求佛祖保佑郡主和四殿下,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卿塵道:“多謝你了。”
紫媛笑容中有些許的愁緒,垂下眼簾,卻欲言又止。卿塵看在眼裡,說道:“有什麼話便對我直說,何以如此猶豫?”
紫媛輕咬嘴唇,突然跪下求道:“郡主,你能不能……放九殿下一條生路?”
卿塵淡淡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轉身望向殿中佛坐金蓮,寶相莊嚴,拈指微笑處,那神情是看透世情的悲憫,芸芸眾生無邊苦海都在這一笑中,過眼如煙。
她回身,緩緩問道:“紫媛,我讓你做這些事,你恨我嗎?”
“不!”紫媛立刻搖頭:“郡主救了太后,救了我,亦保全了我們全家性命,恩同再造,我只會為郡主祈福,豈會有所怨恨?”
“即便我要你害人?”
紫媛抬眸道:“郡主不會害人。”
卿塵輕聲一嘆,問道:“他對你好嗎?”
面對這一問,紫媛神情迷茫:“他若要對人好,能將人都化了,可他偏喜怒無常,轉眼就變成另外一個人,比地獄的修羅還駭人。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我看得出,除了溟王妃以外,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