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魏兄開口,便是不行也要行的,只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籍貫何處,平日裡做點什麼營生?”
魏方群只有語塞。
他怎好說出自己僅是偶然一瞥,就為個女子顏色生了想法,其實兩相陌生,並不相識,眼下想要借人力氣去找。
真說了實話,其實本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罷了,正派得很,並無什麼齷齪心思,可恰逢自家方才那樣強硬言語,終究有些不合時宜。
他此時再做仔細回想,只覺得那女子身後雖跟了不少護衛,可既是會來這樣小的食肆用飯,又一身尋常穿著,並無珍貴首飾,也許是有些出身,又不至於過高。
再看其周身氣質,很有可能是出自書香門第。
以自己才名,真要看上了眼,想要進入這樣人家,應當不難。
希望這女子家世有幾分品銜,否則倒不堪配了。
看了眼同桌陪坐幾人,魏方群頓了頓,同那曾寥甫道:“回頭再說。”
趙明枝卻不知道偶然一個對視,竟是叫人生出那許多亂七八糟念頭。
她隨馬車沿著梁門大街直行,小半個時辰後,終於進得宮門。
裴雍送到睿思門外就不再入內,只也不著急走,站在門外同馬車上趙明枝說話。
他在外奔波一天,此時也不嫌累,站得甚是筆挺,認真叮囑道:“你雖吃過苦,卻幾時真做過農事?春耕重要,以你身份,出面也十分有用,卻不要太過,仔細傷了。”
又道:“使個老農幫忙看著,莫要硬撐,累了便歇一歇,實在不願叫旁人插一道,等我得空再來給你搭手。”
趙明枝一口就回絕了,笑道:“那田地我必定是要親種的,不過佔畝多寡罷了,真叫二哥搭了手,將來怎好送你做禮?”
裴雍微笑看她,也不再多言,閒站幾息,又朝宮外方向遠眺一眼,片刻後收回視線,只看向趙明枝,溫聲道:“我同朝中要錢要糧,並非全然沒有辦法,你雖認領了此事,京都府若是來不及籌,也不用去催呂賢章,使人來同我說一聲,我另設法便是。”
他語氣輕描淡寫極了。
然則趙明枝在外巡看一日,對京師眼下形勢雖只有一二瞭解,也能看到糧鋪外排著的長長隊伍,更是從那吏員口中得知近日京中物價飛漲。
其中除了糧商囤積居奇,主要原因其實是北面道路阻斷,才籌措的糧谷又或送去徐州,或去北面,另有當日狄賊南下,捲走財富糧谷無數,後繼無量。
本來巧婦無米,再看今年形勢,馬上就要誤了春耕,莫說糧商欲要從中大撈一筆,便是各地許多富戶、豪紳,都不肯輕易將手中存糧按市價賣出。
這許多麻煩,樁樁件件,又談何容易?
趙明枝心中微動,抬頭一看,見左右人都站得稍遠,想來聽不到兩人說話,卻還是往外稍坐了坐,靠向裴雍更近半臂,問道:“此處是為京都府,與西北何止千里之遙,二哥另有熟人在此,能做襄助,還是?”
裴雍點頭道:“京中亦有鏢局,從前也受命也做過幾手安排,最要緊一項便是開商設鋪,後來雖然生了變故,那閒手依舊還在,眼下來看,已是能做出力……”
趙明枝卻做皺眉。
能能叫裴雍說出“能做出力”四字,想來已經有些體量。
她本想避嫌,猶豫一下,還是問道:“卻不曉得……”
話未說完,卻見對面裴雍伸手指向她袖口,道:“此處人多眼雜,回去拆了來看……”
又道:“糧價不穩,人心便要浮動,尤其城中還有數十萬流民,一旦因此鬧出事來,後果不堪設想,與之相比,其餘都是小事,可以撇開得去。”
趙明枝忍不住道:“雖如此,卻不好叫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