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起弩床來,所做不過將其上砂石、磚瓦、灰燼一起往地上掃開罷了。
跟來的宮人、護衛先後而至,早有發聲來問的,因見未得答覆,便再無一個敢做聲,然則更不能原地站著,只好一併靠近來照搬趙明枝動作。
眾人齊齊湧來,手上跟著動作,卻是心思各異,個個仍舊拿餘光尋了凹口處去瞥看遠處那將旗,眼見將旗竟是越近,又有喊殺聲更大,更是大氣也不得出一口,只能再去看趙明枝。
畢竟人多,不管再如何分心,還是很快將那八牛弩上壘疊之物清理得七七八八。
趙明枝並不去看他們動作,也不管諸人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麼,見清得差不離,當即抬頭看向原本站在一旁的幾名士兵,問道:“此處可有弩隊人在?”
這話一出,那幾名兵士都面面相覷,竟無一個立即答話。
過了好一會,才見一人硬著頭皮上前回道:“殿下,下官是弩甲十三隊中卒子,只這八牛弩並非等閒便能動用,當由專人排程,無論擺放位置、拉弦鬆緊、所對角度等等,一應都有講究……”
他話未說完,趙明枝便又問道:“你可能做那排程的?”
那人一愣,連忙搖頭。
趙明枝見他張口又要解釋,哪有閒功夫去聽,轉頭就看向另外幾人,再次問道:“爾等誰人能做排程。”
諸人忙不迭搖頭,紛紛就要解釋,被最開始那人急著搶道:“殿下,八牛弩需集多人能幹,非只一個排程者便能起用,當日我們日日練習……”
趙明枝一面聽,一面轉身對那八牛弩,先去試著挪動位置,果然極重,便又轉頭看向其人,問道:“我若要射那將旗,需轉向何處,對準何地?”
那人一副目瞪口呆模樣,道:“殿下!好教殿下知曉,要是在此處想要射那將旗,便好似拿箭去射千步外空中蚊蠅,況且眼下到處發黑,連看都不能看清,如何找尋?如何對準?如何射弩?”
他說著四下尋了好一會,自去角落處翻找版半天,本來還做抱拖架勢,實在一人力道不夠拖動,乾脆用借了火把,舉著去照那弩箭大小模樣,對著趙明枝苦聲道:“就是能看得清楚,床弩也只是發力厲害,弩箭這般大,準度如何高得到哪裡去?”
此人開了口,另幾人也接連附和,更有人慘然道:“此時再難尋弩隊人來此,我等一隊本來三十人,死傷難計,又有被抽調走的,眼下就剩這幾人守弩罷了——也無其餘用處,一旦狄賊登牆,說不得一把火就要把這八牛弩燒了了事——殿下若有什麼打算,不妨去尋哪位將軍說來……”
趙明枝也不去同他們在此糾纏,而是再道:“我要射那將旗,需要轉向何處,對準何地?”
那幾人各自發怔。
趙明枝便再不理會,轉身看向後頭追來宮人、黃門,又對若干禁衛、護衛,更有先前那裨將遣來兵卒,問道:“誰人願來?”
她口中雖然問話,手裡根本不停,已然去抬地上弩箭。
最先給予回應的竟是近處的一名宮人。
她雙目還發腫著,臉上縱橫交錯的,全是涕淚痕跡,灰頭土臉的,過來時候步伐甚至有些跌撞,卻毫無半分猶豫,就如同這一回領得命令同從前所有端茶送水、灑掃整理一般,是那樣自然而然。
不獨這一個,還有有更多黃門、護衛跟著圍在八牛弩旁,雖不知當要如何動作,卻有高舉火把的,有去推動弩床的,又有曾在軍中任職過,多少知道些情況的主動上手前去調整角度。
等趙明枝同兩人抬著那弩箭過來,架到三架弩床當中,也與眾人一起排程起來。
看著眾人這般行事,先前那幾名士兵終於反應過來,也不再說什麼射得準射不準的話,而是一道埋頭上前。
城牆下仍舊喊殺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