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丰起身一笑,使傳音入密,道:“你雖幫我大忙,可卻累得老道無法清淨,這幾天來,我道觀門檻都快被踏破了,皆是燒香捐錢之人。老道不得不再度裝病,這才換得太平。”
盤蜒答道:“閣下一派,神通廣大,手腕強硬霸道,又何懼區區凡俗?”
張三丰道:“越是凡間人物,越是令人頭疼。這叫寧欠閻王債,不欠小鬼錢。”
兩人相視點頭,張三丰朝他一揖,轉身出屋。陽問天道:“叔叔,你再修養一會兒吧。”除小默雪、道兒之外,其餘人也一併離去。
盤蜒驀地想起一事,拍拍臉頰,暗呼僥倖:他這易容術,使得是天罡變化,並非太乙幻術,故而昏厥不散,否則已被拆穿了。
道兒撓撓頭,道:“叔叔,張真人都快成仙的人了,為何向你磕頭?”
盤蜒道:“因我先向他磕頭,這老道性子彆扭,非要還我。”
道兒好奇追問原因,盤蜒執意不答,道兒做個鬼臉,好不容易才作罷。
小默雪又道:“叔叔,到底是誰將你傷成這樣?”她全不記得蒼鷹等人獨會盤蜒之事,應當已被灰炎餵過遺忘藥物了。
盤蜒悶悶道:“是一群強橫霸道,蠻不講理之人。”
小默雪不免生氣,道:“他們好生兇惡!叔叔,你還記得他們是誰麼?我求張真人替你教訓他們去。”
盤蜒見她如此誠懇,語氣淳樸,微覺溫馨,道:“放心,我自有應付辦法,不勞侄女操心了。”
小默雪點了點頭,愣愣出神,三人一時無話,過了片刻,道兒又說:“叔叔,你說那靈王被少林寺帶走,會遭人報復麼?他殺了太多的人,還有不少咱們鳳依族的族民,我好生惱他呢。”
盤蜒道:“少林寺勢力龐大,武當張真人更是一言九鼎,這兩大派高高在上,乃是武林至尊,江湖上還有誰敢捋虎鬚呢?他們一旦決斷,便如天理一般,容不得小卒抗拒。”
道兒嚷道:“那這天理,未免也太不講理啦。”
盤蜒想起山海門捉人之事,苦笑道:“所謂天理,自是不與凡人講理的。”
小默雪道:“可張真人當時說:靈王被心魔附體,所作所為,由不得自己。既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犯的錯,應當是不能算數了。”
盤蜒心中一緊,暗中勸自己說:“小默雪說的不錯,若一個人迷失了心,丟失了魂,瘋瘋癲癲,難以自控,那他所做的錯事,所害的人命,自然不能算在他的頭上,對,對,就是這麼個道理。”
當年那位太乙,在這世道上胡作非為,犯下種種惡行,那是因為他是瘋子,並非常人,因此,此時的盤蜒是無罪的,至少當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就像邵威靈一樣。
但更早的時候呢?在他成為續夢蛇之前呢?
太乙也忘了那久遠的事,千萬年前的罪,就讓它隨風而逝,永不見天日吧。
道兒嗔道:“這又好糊弄人,他做壞事時發不發病,除他自個兒,誰能知道?他所犯罪孽,豈能用一句‘身不由己’糊弄過去?”
盤蜒臉色慘白,道:“張真人既然說靈王無罪,姑娘又何必糾結?所謂天理,自是不與凡人講理的。”
道兒瞪大美目,想了許久,始終沒能想通。
再過數日,盤蜒已能行走自如,赤蠅、陽問天等也有回鄉之意,遂向張三丰眾師徒告別出來。
返回途中,依舊洪水肆虐,百姓流離失所、傷亡無數,而元人官府非但不救,反而橫徵暴斂,嚴苛冷酷,為防百姓鬧事,動輒調軍鎮壓。赤蠅、陽問天等看得怒氣沖天,可元人勢大,他們縱然救得十人、二十人,卻終究不過是一時之計。
陽問天心中感慨無限:“於凡叔叔要我造反,我一直當是耳旁風,雖然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