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門,重重暑氣都在清雅的雕花門廊,彩漆油繪間消散殆盡了。
正北的主屋邊,是個門簾半掩的書房。
“果然,還是山林中涼快。”
一聲似乎是感喟,似乎是舒適的嘆氣傳出來,在夏日裡慵懶有餘,一個身著淺色長袍的男子單手撐著下頜,坐在書桌邊,抬眼看著窗外正對的苑落。
正是盡歡帝。
不過,現在應該叫‘無違公子’,或者是羅網網主了。
三月下旬盡歡帝攜逝水之手,入柴桑,導崇山,在無峰山風餐露宿,灰頭土臉尋找了有些時日,幾乎都把自己搞成原始人了,也正開始有些懷疑了當初關於一品紅下落的猜測,終於一日傍晚,在兩大對峙的主峰峭壁邊,看到了低頭看著幽深裂谷,惆悵徘徊的一品紅。
盡歡帝正找得有些火起,也不敘舊,開口便叫住了先是一愣,而後假作嬉笑的一品紅,命令似的讓他回羅網,平定下殺手們的一鍋亂。
一品紅無奈,卻還是點頭,只是不願管太多,推三阻四談條件。
於是三人襯著漫天的晚霞,唇槍舌劍許久許久,各自妥協的結果,便是盡歡帝為網主,逝水做回金牌殺手,而一品紅在充完場面之後掛著赦長老的名號‘雲遊四方’玩兒他的失蹤。
接下來,接管羅網雖然順利,雖然無阻,雖然羅網起死回生的甚為快速,雖然連朝廷命官都開始向羅網委託……
但是盡歡帝,也即是現下人稱的‘無違公子’,還是有些不高興。
“私鹽,私鹽,怎的最近販賣私鹽之人,都能召集如許多的兵馬了。”
無違屈起手指狠狠點著桌子面兒。
三月裡,金曹向身為太后的腥風稟明沿海私鹽猖獗之事,腥風隨即調遣了兵馬於金曹,讓他為欽差,奉命剿滅私鹽商販,殺一儆百。
只是事情遠沒腥風所想的那麼容易,金曹到了揚州一帶,恍才發現沿江一帶土豪成群,亡命之徒匯聚,持兵挾刃,私造大船,滿販私鹽,往來興販,而且不只是偷運私下裡晾曬的鹽,還公然劫持朝廷的運鹽船,據為己有,再高價轉手。
地方上,巡檢巡捕的官兵們寡不敵眾,別說阻攔下私鹽販子的船,連朝廷分派的官鹽都保不住了。
金曹帶人與私鹽販子起了幾次衝突,但是強龍難壓地頭蛇,強賊太過兇猛,與拿著朝廷俸祿的將士們不同,私鹽販子能拼上了命來爭鬥,所以即使金曹的至兵如何訓練有素,結果多便是勝負半半開,根本沒有辦法盡數剿滅。
而且,私鹽販子佔據著主動權,什麼時候開船運鹽是個未知數,而且江流分枝如許多,便算是知道了時間,又不知道是從哪路發船,知道了從哪路發船,又不知道他半道兒上會轉向哪裡,故而金曹滯留揚州數月,苦苦想要截下私鹽販子的運鹽船,卻始終是一籌莫展。
正逢此時羅網放話,說是開江湖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先例,一併接受朝廷的委託,金曹思量再三,覺得單獨幹下去也不是辦法,而私鹽販子大多是窮兇惡險的刁民,讓江湖中狠毒的門派摻和進來,也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便也沒上稟太后皇上,要求多分派兵馬,而是直接讓人去羅網旗下的分堂,嘗試著送了出了委託。
醒來金曹還想著,酬勞該當如何定,誰料羅網的人擺了擺手,說道:“朝廷委託,與江湖同仁的委託不同,事先不必預付銀子,事後一併結算。”
金曹自然是欣然同意,只是半月過去,仍然不見羅網派人來合作,心中奇怪,但因為沒付銀子,也不好催促追問。
事實上,羅網非但派了人,還派了重量極的,讓網主無違念念至今,追悔莫及的人。
撲稜稜一隻白色的信鴿從遠處飛來,無違一個呼哨,那信鴿便飛至了書房,從窗子裡輕巧地閃過,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