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的時候是怎樣一副心情,無疑很沮喪,但是他敢怒不敢言。
終於熬過去一個上午,中午快要開飯的時候,王曉華回到連隊,見耿尚勤還是沒有回來,王曉華就著急了,午飯之後就在我們連隊通向西營門的路口上來來回回地徘徊,具體說來,也就是在我的飼料房前前後後徘徊。
到了下午,耿尚勤還是沒回來,王曉華就更沉不住氣了,他鬧不明白,就捎個口信的事情,耿尚勤為什麼會用那麼長的時間。難道出事了?難道走岔了?難道鬧起來了?難道兩個人一見鍾情了?他最希望也最擔心的是,萬一那封信真是蘇曉杭寫的怎麼辦?憑什麼說就一定沒有可能,憑什麼說一個女軍官就沒有可能愛上一個候補軍官,憑什麼說一個漂亮女子就一定看不上一個小矬子?愛情乃是神聖的高尚的,豪門閨秀燕妮既然能夠看得上其貌不揚滿臉鬍子的馬克思,蘇曉杭為什麼就不可以愛上我王曉華?如果真的是蘇曉杭約我見面,我本人藏在陰暗的角落裡,讓耿尚勤跑過去直來直去地潑一瓢涼水,那不就把蘇曉杭的心給傷了嗎?
到了下午四點鐘,耿尚勤還是沒有回來,王曉華徹底亂了方寸。為了掩飾不安,就跑到後牆邊上練倒立。
王曉華像壁虎一樣在飼料房後牆上反貼了十多分鐘,由胡思亂想漸漸地集中到一個問題上,那就是擔心。因為按規定,節假日的下午五點鐘要點名,到時候如果耿尚勤還不回來,那就麻煩了。特務連是什麼地方?特務連的紀律是鐵的,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不假外出和逾假不歸的,出現一個處理一個。如果處理了耿尚勤,那就勢必要拔出蘿蔔帶出泥,耿尚勤人老實,不會打馬虎眼,三盤問兩盤問就全招了,他王曉華無疑就成了罪魁禍首。
要知道,這正是提幹前的關鍵時期啊。想到了即將提幹,王曉華的後腦勺突然就刮過一陣冷風,他似乎恍然大悟,在突然間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陰謀,沒準……不,簡直就是事實,這是一場陰謀,有人要陷害他,設計引蛇出洞,然後一舉抓獲……那麼是誰製造了這個陰謀呢,王曉華首先想到了陳驍,然後是馬學方,再往後,恐怕很多人都像。
王曉華抓耳撓腮的時候,我一直躲在飼料房裡,從門縫裡偷偷地窺視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飼料房後牆下面轉來轉去倒來倒去的王曉華。我觀察失魂落魄的王曉華,就像讀一本喜劇小說,差點兒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但是我控制住了自己,我沒有笑出聲。我要是笑出聲了,讓王曉華聽見了,那我就完球了,那我就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有一陣子,王曉華在豬圈附近失神地看著營房外面,突然照自己的脖子上給了一巴掌,自言自語地說,他媽的,這真是諸葛亮操狗,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王曉華當班長都快退休了,怎麼連這一點警惕性都沒有,你就沒想到這是有人設的圈套嗎?耿尚勤不管出了什麼樣的情況,你都麻煩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王曉華的腦子在一圈一圈地脹大,然而,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看見——我也看見了,從機場西邊的碎石大道上,飛奔過來一個身影。王曉華的血液立即加快了迴圈,我的血液也加快了迴圈,儘管我們身處不同的地方為著不同的激動——沒錯,那是耿尚勤,大汗淋漓的耿尚勤,像是天邊來客,像是夜暗星斗。
四點五十六分,耿尚勤回到了特務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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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務連 十六(1)
我被分配到炊事班餵豬之後不久,陳驍有一天意外地光顧了飼料房。那當口我正在看書,看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我遞了一顆煙給陳驍,陳驍擺了擺手,很奇怪地看著我問,這書是你看的?
我假裝不在乎地說,怎麼,我就不能看這書?
陳驍說,哪裡啊,我是說,這樣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