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奉三攤開兩手,表示沒有敵意。
楊全期不停步地直抵他身前,臉上木無表情,冷冷看著他。
屠奉三迎上他不友善的目光,淡淡道:“楊兄肯來赴約,屠某人非常感激。”
楊全期雙目射出銳利的光芒,上下打量他好半晌,忽又啞然笑道:“屠兄風采更勝從前,想來在邊荒的日子定很風光。只是本人有一事不解,屠兄為何不留在邊荒風流快活,卻偏要來管我的事?”
屠奉三冷哼一聲,道:“我不是要來管楊兄的事,而是要管桓玄的事,且有個非常好的理由,楊兄該知我從來都是恩怨分明的人。”
楊全期神色轉厲,猛地從袖內取出屠奉三送給他的密函,在屠奉三面前激動的揚著,怒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送來這封信?這信內詳列我和殷仲堪過去數月見面的時間地點,你是要用此來威脅我嗎?”
接著把密函夾在兩手中,緩緩搓揉,信函變成紙屑從掌隙間灑往林地去,既表示了心中的憤怒,更顯示出精湛的內功。
屠奉三仍手持燃燒的火摺子,冷冷瞧著他,到密函盡化碎屑,微笑道:“如果楊兄曉得信內的情報來自何方,就會感謝我了,否則,到楊兄命喪桓玄之手,仍未知發生了甚麼事。”
楊全期雙眉蹙聚,臉容顯現懼意,愕然道:“桓玄?”
屠奉三點頭應是。
楊全期不眨眼的直視他,神色轉為凝重緊張,一字一字地緩緩道:“我怎知這不是屠兄的離間之計?”
屠奉三嘆道:“楊兄是有智慧的人,該明白我到邊荒集後的情況。邊荒集兩度失陷,我忙於逃命反攻,哪來閒情去理會荊州的事?何況今非昔比,我在荊州的親族、手下,不是被殺便是流亡,只有桓玄擁有的勢力,才可一絲不漏地掌握楊兄和殷仲堪多次秘密會晤的詳情,對嗎?”
楊全期沉吟片刻,神色緩和下來,皺眉道:“如此說桓玄身邊仍有屠兄的人,且此人的地位肯定不低,該為桓玄的心腹之一,屠兄可否稍作透露,供我參詳?”
屠奉三心忖,任你如何猜想,也絕想不到是侯亮生這個與自己一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沉聲道:“此人的身分我必須保密,請楊兄見諒,且此人關係重大,除殷仲堪外,楊兄絕不可讓第四個人知道。天才曉得楊兄的心腹手下中,有沒有桓玄的人?”
楊全期不滿道:“你既然不信任我,為何卻要來找我呢?這是否表示屠兄欠缺誠意?”
屠奉三好整以暇的道:“楊兄似乎仍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即使沒有司馬道子的分化離間之策,桓玄亦不會容許荊州除他之外,還另存其它勢力。楊兄接受了雍州刺史之位,又支援殷仲堪恢復荊州刺史原職,早犯了桓玄的大忌。根本不用我來離間,桓玄要除去你們兩人之心,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多我這個忠實的盟友,對楊兄該是有利無害。楊兄還要我費唇舌之力嗎?”
楊全期沉默下來,思索片刻,道:“屠兄可以在哪方面助我呢?”
屠奉三知他終於心動,微笑道:“你可以得到邊荒集沒有保留的支援。”
楊全期愕然往他瞧來,好一會後忽然問道:“屠兄現在和劉裕是怎樣的關係?”
屠奉三心中暗歎。他一直避擴音及劉裕,是不希望橫生枝節,而是想把整個結盟,鎮定為對付桓玄的行動?只是劉裕現在聲名太盛,其“一箭沉隱龍”更觸及南方高門與寒士根深蒂固的矛盾,像楊全期、殷仲堪這些高門名士,雖有改革之心,亦如王恭般擁護謝安“鎮之以靜”的治國策略,可是,卻很難認同謝玄從布衣中挑選繼承人的選擇。
而提到邊荒集,便很難避開劉裕的問題,因為外人並不明白邊荒集的真正情況,會理所當然視劉裕為邊荒集的最高領袖,而事實當然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