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推門的聲音;孩子站在門沿睜大著眼睛,滿天風沙淹沒依靠的身影。夢想坐在爸爸肩上跳圓舞曲,唱著低沉沉悅耳的聲音;一直到今天孩子仍想問,那年爸爸有沒有想念她的花花衣裙。)
“爸,到家了。”喬落將簡單的行包放在地上,自然地俯身為父親解鞋帶。
喬父心情複雜地看著出乎想象的明亮寬敞的房子,低頭看女兒的發頂,有些站不穩,啞聲說:“小落……你受苦了。”
喬落抬頭一臉明媚的笑,笑中含著只有她自己清楚的——多年都沒有的甜蜜和安然:“爸,受什麼苦啊,誰家孩子不是這麼過來的。”給父親換好鞋後扶著他向沙發走。
看著父親佝僂的身軀蹣跚的腳步,喬落心頭微茫——上一次兩個人在家裡對坐,父親還是那樣的高大挺拔、意氣風發,不由一陣悵惘襲來。
“那……你坐著歇會兒,我給你倒杯熱水。”
父親坐到柔軟的沙發上,不自覺發出舒服的喟嘆,喬落難受得攥了攥拳。
“不忙,你也坐會兒。這一趟跑上跑下的累壞了吧。”又是審批表又是意見書的,喬父拉住女兒的手,“你看你,怎麼這麼瘦?”
手腕上溫厚粗糙的觸感讓喬落鼻子一酸,她轉過身回握住爸爸的大手,像小時候那樣蹲在父親腳邊,輕鬆地撒嬌說:“我這是故意減肥減的!你不知道要保持這身材我可用了不少心!再說了爸,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兒去?”喬落邊說邊細細為父親捋著近乎全白的頭髮。
“減什麼減!”喬父一瞪眼,依稀還有當年的威嚴,可更多的是一種滄桑的慈愛,和一絲喬落看不透的沉重。
“好、好!”喬落乖巧地答,“你說不減那以後就不減了!”
“這房子,花了很多錢吧?”
喬落早已將自己這些年的情形有選擇地說給父親聽了,當然揀快樂的說。她總是描述得很詳盡,近乎絮絮叨叨地講自己生活中的點滴小事情,如同一個剛上學的孩子,一見到家長就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不懂得眼色不知道分寸,近乎聒噪。其實父女最初相見時的隔閡不小,但喬落一直堅持不懈地溝通。一開始整個探視時間父親都說不了幾句話,甚至不看她。喬落也不在意,她心疼父親的難堪,但她相信自己能給予的、即將給予的,完全可以彌補這短暫的創傷。她也相信父親能明白,她不是憐憫、不是報恩,只是因為親情,只是因為對父親不能割捨、不能磨滅的愛。所謂“子不嫌母醜、狗不怨家貧”,她堅信他們會有一個家,而不是一個孤寡老人和一個大齡單身孤兒。
慢慢地父親會隨著笑一笑,再後來會嗯、啊幾句,後來終於有一天,喬志國看著言笑晏晏的女兒啞聲說:小落啊,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媽啊……喬落的瑣碎故事戛然而止,她覺得有些尷尬——這麼大的年紀還在父親面前大哭鼻子,她抽泣著,死死拉住父親的手,像個迷路許久嚇壞了卻終於見到大人的孩子:爸,你、你說什麼呢?一家人……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喬志國眼睛也溼潤,不住地點頭:一家人、一家人……
“這房子啊……不貴。”近來因為父親要靜心養病,所以新房子和新工作只是稍提了下,沒有細說。但最近因為陪護可以經常見面,父親倒是遠遠比以前愛說話了,父親從來是個善於言辭的人,一開始看他寂寥沉默的樣子,喬落心疼得不行。
“我回來的時候從王秘書那兒領到咱家在二環的那套公寓,後來我把它賣了。我一個朋友幫我談的,不錯的價錢。我留了一些存銀行,剩下的付了這房子的首付。現在咱國家流行按揭分期付款,我算了算,咱們經濟這麼發展,通脹率肯定要漲,分期比較划算。”喬落滔滔不絕地說,笑得歡快。
“嗯,好,能幹。”喬父欣慰地笑,眼神微沉,想起以前的別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