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聽音,一生難忘。
便也如眼前這醜醜的小丫頭,由內而外淡然愉悅,不染世俗,小小的心,小小的跳動。
她也很像山林,雖然他知道,這詞用來比喻女子的確不合適。
她做的菜裡總有一種他喜歡的味道,是什麼呢?
他記起來了,是他很久不曾熟悉的味道。
五歲之前,母妃常做菜給他吃,雖然桌子上從來沒有父皇的身影,雖然父皇每次都在別的娘娘宮中用膳,母妃也是這樣,臉上永遠掛著淡淡的笑,溫和從容。
她的容貌當然不能和母妃清麗無雙之姿相比,可他的心卻莫名其妙地動了。
某個雨天,她渾身溼透,被同門師兄弟嘲笑辱罵,任人踐踏,卻死死咬住牙關,絕不屈服,向前艱難的爬行。
他站在窗前,聽見一些師兄弟們從來沒有說過的詞,“賤人”“雜種”等等,他皺眉,這些詞不是本門嚴令禁止的麼,為何他們還如此毫無顧忌的說出來?
玉山上師父們沒能讓他明白箇中緣由,直至回到宮中,他才明白,什麼叫做等級身份。
她,便是活在所有人心中的最下等。
他想要伸手,拉起雨中那個仍然緩緩爬行的小女孩,想好好的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別人欺負,做他一個人的醜丫頭,他心中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他給她起了個外號,叫醜醜。
想到他有一天站在她的面前叫出這兩個字,不知那個小小人兒臉上還會不會掛著如母妃一樣的淡笑?少年望向遠方天際,溫煦的臉上笑容如陽光般明媚溫暖。
可他卻在猶豫。
他在怕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身份?地位?還是師父們搖頭嘆息的目光?
師父曾經私下對他說過,他希望他和本門最出色的女子慕容狄香結為連理,日後也算是璇璣門的一段佳話。
慕容狄香是誰?
唔,他想起,經常欺負醜醜的那個女弟子,聽說她是本門女弟子中最美的一個,武功也最高,甚至還有師兄經常在他面前提起她。
可在他眼中,她還沒醜醜一半可愛。
醜醜會做菜她會嗎?醜醜有母妃的淡然她有嗎?醜醜連傻笑都能牽動他的心她能嗎?醜醜和他在與汕頭並肩看落日時的笑能讓他也微笑,她能嗎?
想起那日慕容狄香死纏著他要和他討論劍法然後笑得一臉燦爛,練劍時不斷往他身上倒貼的樣子,他胃裡就一陣作嘔。
醜醜比她矜持多了,他每晚練劍時,偷偷碰到她的手指頭她都會一陣臉紅,好可愛!
他終究沒有伸手。
只是心中的情感依舊讓他在夜晚習武時忍不住給她上藥,小心翼翼呵護她早已經是不忍心讓人看的小手。
醜醜看見他好高興,他看著她開心的樣子,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那是練武不能帶給他的,就算當年在齊雲山打敗師父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
再後來,母妃去世,因為身份不能對外透露,他被宮中來人偷偷悄無聲息接走,甚至都沒來得及告訴她一聲。
他跪在母妃的靈柩前,無數次想起那個雨中倔強的身影那個陪伴他度過山中一日又一日帶給他無數歡樂的小丫頭。
醜醜,你有沒有再哭?師兄弟們欺負你的時候,有沒有人替你出頭?
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他希望有人能替他好好照顧醜醜,只是母妃不在了,醜醜也不在了。
他從今以後仍然孤身一人。
當年之事,一如昨昔,回想,心中還會隱隱作痛。
飛鳥?
凌月眸光微動,她臉上胎記不是雪花形狀?怎會是飛鳥?
見她愣神,東方天辰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