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明珠,他曾經最倚重的大臣。明珠得倒臺,使得索額圖擁有了更多的威信和力量。他帶給了太子怎樣的影響,這種影響有多大,他本人的野心又有多大?康熙帝捫心自問,他的確沒有把握。雖然他將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葛爾丹身上,但來自京城的密報,一次又一次將他攪得心煩意亂。而這些事,有或多或少的和太子有關。精心哺育十數年,這個作父親的,越來越摸不到兒子的心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父子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了?他不知道。他不僅對太子有些失望,他對自己也失望了。前方戰事牽動著他的神經,太子的問題更令他心神不安。對葛爾丹他心裡是有數的,對大清國的太子,他卻有點心虛了。防患於未然,他要讓太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握中。
虎帳孤燈下,他將目光從烏蘭布通的方向收回。這場仗他贏定了!在戰場上,他愛新覺羅玄燁是不會輸的。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現行回京,而御駕已經看得見北京城門時,他收到了漢軍督統佟國綱的死訊。他的舅舅,為國捐軀了。
皇帝的車駕暫時停了下來。康熙皇帝沉默了。長久的,他不知道該如何。他聽到頭上悶雷滾滾,他奇怪著雷聲會離他這麼近,他還從來沒有仔細地聽聽雷聲呢!明黃色的車帷外,細密的雨絲漸漸落下……
(這是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暢春園終於有了一絲涼意。等候聖駕是一件真正的苦差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和太子之間的矛盾。皇帝並不是帶著個好心情回來的。舉國上下都關注著前方的戰報!然而皇帝在為自己的孩子痛苦。禍事也許會隨時降臨。暢春園都噤若寒蟬!雨水是花草變得精神,使人變得恐懼。
我終於見到他了。兩個月前他雄姿勃發,氣吞山河。率領著最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清鐵騎即將馳騁沙場。如今他仍然是那樣的目光炯炯、神采逼人。然而卻又像是隱藏了一些最深的秘密一樣。他的神情多了一份令人捉摸不透的飄忽。他似乎刻意讓人覺察到他的不悅,卻又不完全顯露。
待眾人退去之後,他獨自在清溪書屋沉默良久。)
康熙皇帝站在窗邊,像是仔細的辯聽著淅瀝的雨聲。
“朕想出去走走!”他不在意眾人的勸阻。徑自向門外去。黃的太監侍衛們忙撐了油傘跟著。“來,小寧子過來!”康熙一眼瞥見角落裡拿著個八寶琉璃燈的恪寧便道:“這個好,又輕便透亮。你來給朕照著亮吧!”說罷一手扶了恪寧的肩,出了清溪書屋。
雖說雨不大,到底都是些石子路,又溼又滑。恪寧小心翼翼的伴著皇帝,不知為何,她有些忐忑不安。
“你平日挺能說的,今天怎麼了?讓無逸齋的人唬著了?”康熙輕描淡寫的話語倒讓恪寧一驚。“奴婢該死,沒向萬歲爺謝恩。”恪寧怯生生的,不能像往日般隨意。她知道,皇帝對暢春園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
“朕知道他們的心。一個個長大了,都有了自個兒的心思了。連朕身邊的人,都礙他們的眼!”康熙皇帝瞧瞧身後跟著的太監、侍衛們,又道:“你知道,朕為什麼喜歡和你說話?”
“許是萬歲爺覺得奴婢老實唄!”恪寧不禁笑道。
“你,你可不老實!呵,還在朕面前裝鬼兒。你心思伶俐的很。”皇帝一邊說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提醒著恪寧,倒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
“萬歲爺,前方又有軍報了吧!咱們就快打勝仗了!”恪寧笑道:“您了別怪,奴婢這是壞了規矩了。該打!”
“說說也不妨事。”康熙笑笑揮手讓身後的人停下,仍是扶著恪寧向前,在桃花堤上散步。
“老毛子的鳥槍,很有些厲害的。”康熙無來由的說了一句。恪寧揣度一番,明白這是又想著佟國綱的中彈身亡。雖說是臣子,卻也到底是親舅舅。傷懷當然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