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讓人渾身發熱的夏季,卻突然風涼得刺骨,那股涼意甚至從他的衣領和袖口處鑽入他的骨髓。
他繞過書桌,視線瞥到書桌側角處,白紙被什麼撐了起來,被白紙壓住的地方,露出了一截枯若樹枝般的手指來。
那手指,有幾分熟悉,卻又讓夜北溟不敢確信。
那是……
心猛地一抽,人下意識的驅緊了腳步,飛快的奔向前,然後把夜天嘯身上的白紙扒開,把躺在地上的夜天嘯扶了起來,手指不經意的撫過夜天嘯的脈搏,竟早已停止。
一陣冷風吹入,天地在瞬間變色,明明是半上午時分,天卻黑得像是傍晚一樣。
夜北溟渾身僵硬著,抱著夜天嘯的上半身,他輕輕的移手,將夜天嘯瘦弱的手緊緊握住,十指相扣,那冰涼的溫度,在瞬間已經將他的心染涼。
沈非君從門外闖了進來,看到夜北溟背對著她,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麼,她嘻嘻的笑著,輕拍了拍夜北溟的肩膀。
她用哄亮的聲音好笑的問:“小溟,你在做什麼?”
然,沈非君在看到夜北溟懷中的夜天嘯之後,臉上的表情怔了一下。
夜北溟僵硬著臉,手指仍然與夜天嘯的手指相扣。
夜北溟終於有了反應,一滴淚水突然從他的眼角滑落,眼淚迷濛了他的視線,他突然瘋了一樣的搖晃夜天嘯的身體,用悲憤的聲音沖懷中的人怒吼:“爺爺,你醒來呀,你不是最喜歡罵我的嗎?你不是總說我不成器的嗎?你起來呀,你起來罵我呀!”
悲痛的聲音在整個書房內迴響不已,咆哮的聲音震動了整個書房都有些搖晃。
門外的風離和江無序,聽到了夜北溟的吼聲,震驚得連忙從門外奔入,在看到地上夜天嘯緊閉著雙眼,死人般蒼白的臉時,他們二人雙腿一軟的跪在地上,懊悔的瞌頭悲慟的默默的流著淚。
唯有沈非君,她是最平靜的一個人。
她沒有流淚,也沒有悲傷,是非常非常的平靜,平靜得,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她站在窗子的風口處,頭髮被吹亂了,身子隨著狂風晃了晃,然後輕輕的俯身,把夜天嘯從夜北溟的手中一把奪了過來,迅速而且強勢。
只見她微笑的對著夜北溟說了四個字:“他是我的!”
她低頭,衝著懷中的夜天嘯露出她愉悅的笑容,同樣削瘦的手指,微顫的在他的臉上游動、摩挲。
而他懷中的夜天嘯,已經毫無動靜,只是靜靜的躺在她的懷中。
“老爺,你知不知道,你很過分,既然你要走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她低低的聲音,掩藏不住聲音中的沙啞。
“奶奶……”夜北溟悲痛欲絕,緊張的勸解沈非君:“您還有我呀,您還有小溟,還有小瞳,以後還會有您的曾孫子!”
他有一種預感,夜天嘯去了,沈非君可能也會……
“傻孩子!”沈非君輕輕的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夜北溟:“這是你爺爺生前要我交給你的,他說……等他去了之後,就把它交給你!”
顫抖著手指,夜北溟痛苦的接過,低著頭,縮回的手指緊緊的握著信封,上面潦草的三個字:小溟收。
一滴清淚掉落在信紙上,迅速在紙上暈染開來。
陷入悲傷和痛苦的夜北溟,並沒有發現,沈非君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
一個漂亮的揚手,是匕首插進了皮肉中的聲音。
沈非君抱緊了夜天嘯,慢慢的傾倒,倒進夜北溟的懷中,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瞬間,她輕輕吐出了五個字:“老爺,等等我!”
眼睛閉上,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嘴角卻微微勾起。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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