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這幢別墅,這個自己從小就最最喜歡的地方也委託給房屋中介,掛牌出售。
變賣房產所得的錢,沈安琪大半都捐給了第一醫院。她留了不多的一筆錢,飛到美國,在曼哈頓租了一個小小的房子住下來,經過無數次面試之後,終於被一個不知名的小樂團錄取,成為了一個鮮有演出機會的大提琴手。
紐約是一個繁華喧鬧,大而無當的城市,最適合單身的年輕人在此迷失或者放縱。
沈安琪依稀恢復了大學時候的生活,她對這個城市並不陌生,只是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一個人了。
沒有父母,沒有親人,甚至連一個關係尚好的長輩都沒有。高中的時候華昭總是愛講些言情小說,每每到了大戶人家家道中落的時候,這家的女兒十有八九要頂著大家閨秀的空空的頭銜,不得不參加由長輩安排的相親,同時抱怨那些老古董們只認得錢,所以總是介紹一些大腹便便,禿頭猥瑣的富家少爺來。
可是其實那樣有什麼不好,至少有人惦記,總勝過如今自己一人心如死灰。那一刻沈安琪甚至有點羨慕周臨江,他也是孤兒,可是至少他還有鍾叔。
幾天前在樂團填一些入職的表格,有一項是緊急情況下的聯絡人,沈安琪盯著那一串字母Emergency contact,遲遲無法下筆,她能寫下誰的名字,如果有一天她受傷了,生病了,還會有誰第一時間趕來關心她。最終她獲得了房東太太的同意,留下了她的姓名和電話,那個女人在幾天之前,還是和沈安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安頓下來之後,她收到了華昭的email。
她說安琪,我什麼都知道了,全是我的錯,相信了夏冰,食品公司有那麼大的問題我都沒有覺察。他告訴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說他的父母是清水衙門的小官員,領著微薄的退休金,其實我已經在電視報刊上無數次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他說自己在房地產公司做經理,其實那家公司就是他的,所有的地,所有的房子,所有的開發銷售方案,全是他的;他說將來我們不得不遵守國策,只要一個孩子,可是其實他已經有國外的護照,可以隨時移民到國外想生幾個孩子就生幾個;他和周臨江早就相識,是非常好的朋友,這次為了扳倒沈園他什麼都做得出來。他之前說過的一切都是在騙我,他的身份,職業,家庭,甚至他為什麼會愛上我。再也沒有比我更加愚蠢的女人,居然真的一步步按照他預想的,把沈園害成這樣。
可是安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已經愛上他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對不起你,可是我也放不下夏冰,在我想到答案之前,我不知道還能和你說些什麼。而且如今沈園已經不姓沈,新老闆對大家很好,可是再也不是我盡心盡力幫助你的時候了。我想我也是時候離開了,安琪你不用擔心我,也不用知道我去哪裡,我需要時間想明白所有這些,想明白要怎麼樣面對你,面對夏冰,面對已經易主的沈園,面對曾經那麼鄭重拜託過我的譚叔叔,等到那個時候,我想我就會回來的。在那之前,安琪,你也要努力生活,讓自己快樂一點。
沈安琪完完全全可以理解華昭的心情,深愛的男人和美麗的夢想,一夕之間都變成了泡影。她沒有多說,只在回信裡寫了兩個字:保重。
進入十月,紐約已經是秋天,沈安琪每天的生活就只是排練,做飯,看書,睡覺,沒有了之前每天緊張刺激的會議和決策,沒有了爸爸殷殷的關懷和期待,也沒有了周臨江熱切的低語和目光。
明明只是過了沒有多久,沈安琪覺得自己已經這樣生活了很長很長時間,她很習慣這樣的生活,習慣到覺得自己可以就這樣度過餘生也沒有問題。
一天早上,從來沒有訪客的沈安琪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來不及洗臉梳頭,披上一件外衣就跌跌撞撞跑去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