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商湯、周武王分封夏桀、商紂之後裔者,估計能控制其死生之性命也;現在陛下能控制項羽之死亡的命運嗎?其中不可一也。
周武王進入殷,表彰商容,當時連休息也顧不上,釋放被囚禁的箕子,封比干之墳墓為國神,如今陛下能做到嗎?其中不可二也。
發巨橋之糧食,散鹿臺之金錢,以賞賜貧窮百姓,如今陛下能做到嗎?其中不可三也。
殷戰事已經終結,停息武備修治文教,將武器收藏起來,表示天下不再用兵,如今陛下能做到嗎?其中不可四也。
放馬在華山之陽,表示以不為,如今陛下能做到嗎?其中不可五也。
放牛在桃林之陰,以表示不再輸送聚積的物資,如今陛下能做到嗎?其中不可六也。
天下游士,離別其親戚,拋棄墳墓,離開老朋友,跟隨陛下行走者,僅僅想要日夜盼望咫尺之封地;如今再立六國之後裔,天下游士各自歸去侍奉其君主,跟隨其親戚,迴歸其故人、墳墓,陛下與誰同行奪取天下呢?其中不可七也。
況且唯獨楚強沒有其他強國,再立六國者再屈服而跟隨楚,陛下怎麼能得到讓眾人屈服漢呢?其中不可八也。
如果用賓客之計策,陛下大事已去了!”
漢王停止吃飯,吐出嘴裡食物,斥罵說:“學養淺陋的小儒幾乎敗壞而公事!”命令趕快銷燬印章。
荀悅字稱為仲豫說:“立策決勝之術,其要點有三,一曰形,二曰勢,三曰情。
形者,言其大體得失之數也;勢者,言其臨時之宜、進退之機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實也。故策同、事等而功殊者,三術不同也。
當初,張耳、陳餘遊說陳勝以恢復六國,為自己樹立黨羽;審食其也遊說漢王。
之所以遊說者內容相同而得失不相同者,陳勝之起事,天下都想亡秦;然而楚、漢之分沒有所定局,如今天下未必想滅亡項羽也。
故立六國,對陳勝,所謂多利於自己之黨羽而增加秦國之敵人也;況且陳勝未能專權天下之土地也,所謂取不是其所擁有以給予他人,施行恩惠之虛名而獲得實際福祿也。
立六國於漢王,所謂分割自己之擁有而以資助敵人,設虛名而遭受實際禍害也,此相同事物而異形者也。
等到宋義等待秦國、趙國斃命而出兵,最終死於項羽之手。
從前卞莊子想要去刺殺老虎,旅館的童僕制止他,說:“兩隻老虎正在吃一頭牛,吃得香甜後必定會爭鬥,那麼打鬥的結果是大虎受傷,小虎死亡,你再朝著受傷的老虎刺去,一個舉動(就)一定能有殺死兩老虎的名聲。”卞莊子認為童僕的話是對的,就站著等待它們相鬥。一會兒,兩隻老虎果然鬥起來了。大虎負傷,而小虎死了,(這時)卞莊子朝那隻受傷的大虎刺去,一個舉動果然獲得刺殺兩隻老虎的功勞。
與從前卞莊刺虎一樣的說法者也。施用之戰國之時,鄰國互相攻擊,無臨時之急,則可以使用也。
戰國之建立,其日子很久了,一次戰鬥勝敗,未必以決定生死存亡也;其形勢未必能迅速於滅亡其國也;進憑藉有利的形勢,退則自保,故積聚實力等待時機,趁敵人之斃命,其形勢可以如此也。
如今楚國、趙國所起事,其與形勢不一同存在,安危之機遇,呼吸之間就形成變化,進則建立功業,退則遭受禍害。此相同事物而形勢不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