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基一直在等著鄭三俊和高宏圖的態度,按照以往所知,這兩個人是典型的牆頭草,李信得勢時,靠過去自不必言,但現在自己回來了,兩個人應當也會來燒他這一灶。可是,左等右等之下,第一個前來的竟是姜曰廣。不論徐弘基宦海浮沉,見慣了風浪,心中還是或多或少的產生了一絲失落之意。
南京城中的風向,鄭、高二人的行動便是指示陰晴的標準,這二人不來見魏國公,自然是極不看好了。徐弘基也僅僅是稍有失落,畢竟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都是人心所不能敵的。但是,徐弘基倒想看看,自己反敗為勝那一刻,這鄭、高二人會是怎麼樣一副巴結嘴臉。
冷笑過後,徐弘基又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憂鬱之中,讓他憂心忡忡的並非自身處境,畢竟自己聖眷在握又有著絕地反擊的把握。真正讓他擔心的是,長子徐文爵生性頑劣,又素無大志,如果做個整日只知道鬥雞走狗的富家子倒也快活,可是嫡長子的身份,使他天然必須承擔繼承並延續徐家功業的使命。可這不肖子如此不堪,一旦自己百年之後,誰又能保證徐家的二百年功業不會敗在此子手中?
種種念頭不斷在徐弘基的胸口裡翻騰起伏,這使得老公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窗外天色陡然變化,忽然陰沉的厲害,屋中光線瞬間隨之暗淡下來,這使得兩鬢斑白的徐弘基更顯蒼老。
《公報》罕見的刊登了,應天府的審訊供詞,其矛頭均直指小公爺徐文爵。這也難怪徐弘基暴怒不已,如果這些罪名一一落實,只怕徐文爵不但無法繼承自己的爵位,便是想保住功名也未可知。
隨著輿論的進一步發酵,連反應最遲鈍的官員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應天府準備對小公爺徐文爵動手了。
而魏國公似乎也履行了他回城時的說法,一直閉門養病,回家幾日來所有求見的官員都被擋在了門外。甚至連姜曰廣這種南京清流的領袖都被拒之門外。看來魏國公要麼是韜光養晦,要麼就是束手無策。至於前後兩者揣測哪個更為可信,連百官們都覺得更偏向於後者。因為就在這個當口,《公報》上又刊登了一則訊息。
這些並非徐文爵明顯的罪證,但其上所涉核心卻是讓所有人都眼紅不已的東西,那就是銀錢。這份未經證實的單子上詳細的記錄了,徐文爵自隨其父魏國公來南京的這一年多時間裡,向城中富豪官紳以借款為名索要鉅額賄款,其中三五萬兩有之,七八千兩有之,更可笑的是居然還有幾十兩的欠據。
這則訊息一經刊發,便又使民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城中的官紳們身受其苦,手中空握有欠據,卻無法要回屬於自己的銀子。這些公開刊發的欠據在私下裡一一得到苦主證實。不過為了當事人的安全起見,《公報》使用的都是化名,但城中的富商官宦圈子本就不大,所以這份名單上都有誰,大傢伙都心照不宣了。
經過統計,短短一年時間裡徐文爵索要賄款便達三十萬兩之巨,這讓城中百官一片譁然。在巨大的民怨壓力之下,南京刑部終於會同應天府下了公文,要求魏國公長子按時到南京刑部說明問題。
雖然公文的言語間甚為客氣,甚至是讓徐文爵自己動身前往,避過了一切帶有強制性措施的字眼。但是這份公文卻讓徐文爵恐懼到了極點。
“爹!你,你救救兒子!兒子不能去坐牢啊!”
徐文爵匍跪在徐弘基的面前,身體抖如篩糠,聲淚俱下,苦苦哀求。而魏國公徐弘基則淡然道:“種下的惡因總要化解,你這就去南京刑部交代清楚一切問題,該還的錢,可以告訴他們一厘都不會少,只是需要些時間籌措,其餘那些汙衊大可駁斥便是!”
“爹?”
徐文爵萬沒想到自家父親會讓他深入虎口,那樣豈會又自己的好果子吃、萬一動了大刑,自己可沒有把握能熬過去。魏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