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嚴!”白思茵喃喃地品味著這個詞,她走近他身邊,輕輕撫摩著他的頭髮,說,“傻子,那是因為你一無所有。”
李澳中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兩步,苦笑起來:“正因為我要尊嚴,所以才一無所有!難道到頭來為了保護自己僅剩的一點珍貴東西,仍然要放棄尊嚴?我告訴你,白老闆,我不想放棄,也不想跟你到南方去。你走吧!老天既賜給我下一代,就是讓我挑起這個責任,就是讓我活著有意義。我不需要別人分擔。快晌午了,你走吧,不然機票就白訂了。”
白思茵勉強一笑:“機票誤了還可以再買,愛情錯過了就永遠無法挽回。你再考慮一下好嗎?”
“不考慮。”他斷然地搖頭,“我或許對你有那麼一點好感,但那不是愛。唉,其實是與不是,對我來說這一點也不重要,在我的生命中,有許多東西比這個更急迫、更重要。走吧,我送你。”
白思茵的眼淚迸出了眼眶,她任它流著,伸手抽出他的手機,在上面點了幾個健存到電話薄裡,溫柔地朝他一笑:“我的手機號碼留給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想起我。我說過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一樣,即使我結了婚,仍然希望你能來浙江。”插回手機,再也不看李澳中一眼。
李澳中看見她甩起來的長髮,揚起來的風衣,露出來的紅色小靴子……一切平復下來,她已走遠。即將要消失時,他看見她又轉回頭遠遠的喊:“你是我見到的惟一一個肯為責任付出生命的人!”
他呆呆地站著。松林裡有風吹起。頭髮亂了。
3
李澳中走進鎮子西北角的一條小巷,這裡他從來沒有來過,很髒,很亂,很陌生。牆角路邊到處都是垃圾堆和木柴垛,路中間汙水橫流,腥臭發黑,讓人懷疑是不是把臭水溝修在了路面上。兩側的人家幾乎家家戶戶都閉著門,街上也很冷清,但是院子裡似乎熱鬧得很,不時傳來大聲的吵嚷和雜沓的腳步聲。有些院落的上空冒起一股股的黑煙,有的則傳來嗷嗷的豬叫,聲音淒厲之極,聽得人心驚膽戰。
李澳中循著豬叫聲摸到一家門前,院門大開,院子裡一左一右支了兩口巨大的鐵鍋,裡面熱水沸騰,咕嘟嘟地冒著氣泡。旁邊的地上躺著七八頭黑瘦黑瘦的活豬,全用繩子捆著腳,挺直四肢哼哼唧唧地叫喚著,有的嘴裡還吐著黃白相間的泡沫,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病豬。三四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正在旁邊磨刀抽水,忙得不亦樂乎,李澳中走到了近前也沒人發覺。旁邊一個人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地問:“小三,你抱柴禾咋抱這麼久?”等看見了他的警服和警徽才微微一愣,“你找誰?”
“魯一刀。”李澳中回答。
“不認識。”那漢子回答,問他,“你來這兒幹嗎?警察不是不管這事嗎?”
“誰告訴你警察不管這事兒?”他問。
漢子撓撓頭皮,遲疑了一下:“大夥兒都這麼說的!說咱這兒的警察特別好。想想也應該,為人民服務嘛!”
雖是讚美之詞,但李澳中聽得特別刺耳,簡直想破口大罵,冷笑一聲,問:“你知不知道警察是幹什麼的?”
“抓小偷!”那漢子斬釘截鐵地說,“我上次就因為這個進去了,烏所長扇了我一個耳光,說警察就專抓你這號人。可我現在早不幹了你還來幹嗎!”
李澳中窩了一肚子火:“你他媽幹這勾當警察不管誰管!”
他的感嘆語氣三條漢子聽成了疑問句,一起回答:“鎮政府!”
“什麼!”李澳中懷疑自己聽錯了。
還是那個漢子解釋:“每個月鎮裡都要來收稅。雖是高點兒,但這生意利潤也大,所以也將就認了,跟鎮上稅務所的老良關係都挺不錯的。”
李澳中乾脆不理他,問他們到底認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