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沒看到的抓緊時間看。”劉雙喜也不吭聲,亮著那塊醒眼的烏青,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馬班長說:“行了行了,就到這裡吧。劉雙喜你也是,褲子褪那麼大,怕人家不知道你反正面都有戲?”
馬班長接著說:“下面大家結合例項,狠挖姚保良錯誤行為的根源。連首長特意指示過了,姚保良的錯誤嚴重得頂了天,任其發展下去,不定什麼後果。”
李同亮頭一個發言:“階級鬥爭不僅反映到了黨內,而且反映到了軍內,姚保良和劉雙喜之間的鬥爭,就是階級鬥爭在我們一班的具體表現。”姚保良這時有點坐不住,說:“我家祖宗三代都是貧僱農,我爹窮得跟我娘穿一條褲子,我娘還要過飯……”李同亮反駁道:“就算你們家過去是貧農,也只能說明你背叛了自己的階級,過去是你娘拿著棒子去打狗,現如今你卻將罪惡的棒子對準了革命戰友,生(是)可忍,熟(孰)不可忍!”
輪到姚保良傻眼了,李同亮的那根舌頭簡直不得了。姚保良只好看一眼牛艮,指望牛艮給自己說句解圍的話。牛艮平時話不多,可是一張嘴便有份量。不知為啥,牛艮的嘴唇這時合得死死的。
太陽高過東牆頭了,姚保良的檢討書上還是不見一個字。他嘆口氣,擱下鋼筆,攤開兩隻畚萁樣的手掌瞧一瞧,都是這對兄弟造的孽。當時也沒覺得太用勁兒,不過索性那麼一掄,心裡就痛快了一下。他姥娘跟他說過一句話:逢到黑心人,就黑著眼對付他!他姥娘是瞎子,自然是黑著眼的。有一次村幹部刁難她,剋扣她的口糧,而且登上門來霸道,非要她嘴上服一個軟。她想了想,說聲行,你過來,俺這就說給你聽。村幹部以為她拗不過了,得意地湊過去,待他明白過來已經晚了,就聽他鬼哭狼嚎了一聲,一隻眼成了個血窟窿。公安方面查了下來,要姥娘講講當時的情況。姥娘便對公安說,她原以為對付的是塊耐實地方,不料就軟軟的,誰知是戳到了要緊處。俺一個瞎老婆子,公家瞧著辦吧。公安聽了這話也覺得棘手。她瞎著兩隻眼跟你胡來,你能怎麼辦?沒法辦。姚保良這時再瞧瞧自己的手。姥娘那話沒錯,凡事黑著眼睛下手,那手就變得沒輕沒重,劉雙喜吃的就是這個虧。
姚保良又把筆抓起來,今日真的攤上了苦差。宮寶鑑這時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宮寶鑑是班副,今天輪到他幫廚。姚保良記得宮寶鑑好像寫過一回檢查。那是去年冬訓拉練時,宮寶鑑晚上起夜把房東的雞崽踩死了,馬班長恨不能將他那隻惹禍的腳剁下來,說宮寶鑑呀宮寶鑑,你一腳把個五好班給報銷了!馬班長讓他馬上做出深刻檢查。檢查寫完了宮寶鑑拿到班務會上念,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就像給雞崽致悼詞。
宮寶鑑用臉盆盛了幾件髒衣服,準備去井臺。姚保良求他:“宮班副,這檢討該怎樣寫,你幫幫我咋樣?”看到姚保良一副死腦筋的樣子,宮寶鑑便說:“段副連長不是講過了麼,叫你狠挖思想根源,就是把自己往壞裡寫,往臭裡寫,往髒裡寫,是混進軍隊的壞分子,小爬蟲,披著人皮的狼,人面獸心……這個你會不會?”
姚保良不眨眼地聽。宮寶鑑講得誠心懇意,不像是捉弄人的樣子。宮寶鑑說罷轉身就走了。姚保良漸漸有了主意,不就是糟踐一下自己麼,這個心腸他有。不損房子不折地,紙上的把戲。姚保良拾起筆,筆尖送到舌面上蘸一蘸,在紙上描了只四條腿的王八。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3。吃魚
“開飯!開飯!……”一班長馬慶奎粗聲大嗓地喊。
馬班長就這毛病,一說開飯就兇聲惡氣。班裡人不免都有意見,這算怎麼回事兒,又不是吃你馬家的。不過也都清楚,馬班長其實沒多少想法,吃起來也是狼吞虎嚥。瞧他吃飯的樣子,半蹲在地上,撈住了碗,臉埋進去,架勢有幾分奪命。看到的人會想,滿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