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失神。我的心一下空蕩蕩地滑落開,適才還以為他想起了我,卻原來……只是想起了我教他的詞。
“什麼時候才能全想起來呢?”我仰頭凝視他的眼睛,痛心疾首,“你是那麼地無所不能,如今卻讓我如何教你呢?你的國家不能沒有你,你的子民在等你,快些,快些恢復好不好呢?”
他抬手撫上我糾結的眉宇,研究著它們的紋路,他喚我:“安……安……安安。”見我沒有及時回應,便著惱地一把抽出我固定頭髮的木簪,長長的頭髮立刻在夜風中散開,他用溼漉漉的手指興奮地追逐著翻飛的髮尾,頃刻間我的頭髮便被他弄得一團亂。
我嘆了一口氣,捉住他搗亂的手,“我們回去好嗎?你該餓了。”
他卻抽出手,在我訝異的目光中反牽住我的手,走在我前面。我很是意外,我想可能是他骨子裡帝王的霸氣所致,讓他不喜歡處在被動的地位,他不讓我牽他卻喜歡牽著我,雖然都是拉著手,但是,一個小動作的差別卻區分開了引領者和依靠者的不同。
彷彿不滿我的走神,他拉了拉我的手,“安安,安安。”我回神朝他一笑,順從地跟著他一起往回走。他今天已經會說兩個字了,一個“安”字,一個“雲”字,而且還會連讀了。或許過不了幾天他就全都恢復了也說不定。
雖然外面的世界此刻說不定已是天下大亂,但是,他一日不恢復,我便一日不能帶他離開這個單純美麗的望月族,外面的世界反覆無常人心險惡,他如今這般心智盡失如何能抵擋那些覬覦皇位的豺狼虎豹,只有待他恢復後才能離開這單純無爭的望月灣。
圓樓此刻已是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享用晚餐了。我和狸貓照例和巧家一同用飯。巧娜張羅著佈菜,我負責擺碗筷。巧娜的母親前年生病去世了,現在就剩下巧阿爸、巧星和巧娜三口人,比起族裡其他人家略顯人丁稀薄,如今多了我和狸貓倒顯得充盈些。
狸貓坐在圓桌邊把玩著筷子,巧阿爸坐在桌首,左手方坐著巧星和巧娜,右手邊坐著狸貓和我,狸貓正對著巧星。我挨著他坐下後,他突然放下筷子伸手撫上我的右臉頰,我不知他怎麼了,便問他:“怎麼了?不想吃嗎?”他看著我似乎有些急,卻不肯將手拿開。
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我亦著急,片刻後,他捉住我的右手,將我的右手放在他的右臉頰上。我暗道糟糕,該不會是適才潑水溼了身體引起他發熱了吧?趕忙摸了摸他的臉頰,又將手貼上他的額頭感受溫度是否發生異常變化,摸了半天卻沒有觸到我擔心的熱度,仍舊和往常一樣溫溫涼涼。
我不解地放下手,卻見他鳳目微眯,隔著圓圓的木桌正盯著巧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竟覺著那眼神裡有一絲挑釁和示威。
見他無礙,我便將筷子重新放回他的手裡,囑他乖乖吃飯,他倒不再如剛才一般鬧脾氣,順從地吃起了飯。
巧娜轉了轉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狸貓,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安薇,聽說月神今天說話了哪?”
“是呀!他會叫我的名字了。”我開心地回答,今天這小姑娘非要跟族裡的小夥子們去山上捉狍子,錯過了狸貓的開口。
“那真是太好了!”小姑娘一高興險些掀翻了面前的碗,巧阿爸看了看她,她一縮脖子安靜了片刻,沒過一會兒就又按捺不住了,“安薇,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這小丫頭又琢磨什麼了,我不禁輕笑,“可以呀。你要問什麼呢?”
“那個,那個……”平常快人快語的巧娜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讓我有些不能適應,她一咬唇,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月神是你哥哥嗎?我想嫁給月神!”堅定地不帶絲毫停頓。
我全身的動作就這樣生生煞住,彷彿心臟都一同停下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