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青瓷茶杯,緩緩抿了一口茶,卻遲遲不見她開口,一抬頭,卻發現她的視線停留在牆上懸掛的一幅薄荷花圖上,有幾分失神。那是桓珏前日所畫,畫好後宮女便裱了掛在牆上。他在我這裡,大半時間我是不同他說話的,他倒也不以為意,自得其樂,有時批批奏摺,有時作一兩幅花鳥圖,間或自言自語幾句。
察覺自己的失態,她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初融居於雪域深宮時,就曾聽聞‘畫聖南雲’之名,雪域宮中也有幸得了他的一兩幅畫作,栩栩如生之態躍然紙上。初融當時甚為豔羨,亦仿效習了很長時間的花鳥畫,卻無論如何總缺了幾分神韻。後,初融有幸嫁與陛下,本以為可以一睹陛下妙筆,卻奈何這許多年來從不見陛下再執畫筆,深以為憾事。”我心中一驚。
她卻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繼續往下說道:“今日在此再次得見陛下畫作,初融方知當初習畫時所缺的並非神韻,乃是‘心意’二字。”
“飄雪皇后莫要介意,陛下應是政務繁忙不得空閒作畫而已。近日恐因與我兄妹重逢一時起了興致,便隨意畫了幾筆。”心中幾分苦澀。話語裡“兄妹”二字特意稍稍加重了些。
“雲皇后莫要多心,當初嫁與陛下時,我便知陛下心中有人,後來方知陛下戀慕之人便是聞名天下的香草美人。”
我一驚,剛要回話,她卻抬手製止了我:“雲皇后且聽我說完。我見陛下這幾日眉間似有隱憂,想來還未得了機會向你說明前緣。初融無才可助陛下,獨此事初融願代陛下向雲皇后一一道明,為陛下分憂。雲皇后可願一聽?”
“飄雪皇后請講。”她這樣說了,我怎好拒絕。心裡卻有幾分詫異,她不像是來找我麻煩,倒像是做說客來了。
“我雪域宮廷中,每位年幼皇子皇女至五歲時,皇上便從當朝大臣子女中擢一兩名優秀者入宮陪讀。而父皇當年為我所挑的伴讀中除了有兩名官宦千金外,還有一名武官之子作為騎射技藝的陪練。他伴著我經歷了風風雨雨的家國之變,從五歲長到了十四歲,那年他考取了武狀元之後便在大殿上向我皇兄求娶我,皇兄不允。我在後宮得知此事後甚是委屈,與皇兄理論,皇兄卻將我駁斥回來。我心知自己在皇兄眼中是一枚待定之棋,卻不甘自己的命運為他人左右,年少氣盛,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下了糊塗之事。皇兄獲悉後拍案大怒,將我囚禁起來,亦將我心儀之人關押大牢之中。當年恰逢陛下至雪域借兵,皇兄便提出了兩個條件,其一,娶我為後;其二,習練蓮藤神功。
“因皇兄當年神功已近反噬階段,卻仍未得到逆血之方,故急需有人為他匯入真氣,延緩反噬。而此功對骨骼資質要求甚高,天下少有人可習就,皇兄一眼便看出陛下骨骼清奇,甚是符合。如此嚴苛甚至要付出性命的條件,陛下當年卻二話不說便應允下來。我抗不從命,皇兄便以那獄中之人的性命威逼於我,無奈之下,我遠嫁西隴。原本以為陛下乃急功近利渴權之人,卻不想陛下乃是如此純善清雅的一個人。我當時怎麼也想不明白陛下這般不喜權政為何會急於借兵奪位,後來才知陛下所做一切皆是為了一個人兒。
“大婚當夜,我本十分恐慌忐忑,卻不想陛下只是一夜醉臥於側榻,根本不曾入內殿。之後,夜夜如是。直至太醫診出我懷有喜脈時,陛下也只有少許驚異,一掠後眼中更有釋然之色,並未怪罪於我。是夜,陛下將我喚入書房與我秉燭夜談,開誠佈公地對我說了他已有心儀之人,故只能給我這夫妻之名,還安撫我不會為難我們母子。我亦對陛下說明了原委。外界見陛下再無納妃,言是陛下專寵於我,卻不知我與陛下二人更似患難盟友。
“那年二月香草美人之死傳遍南北,陛下一夜之間病倒榻前,我方知陛下心儀之人乃是與其青梅竹馬的妹妹。其後,國師回朝,陛下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