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大的雨水打溼自己。
“你原本是打算去哪裡的?”他忽然問,審視的瞳探近她眼底,彷彿急於窺破她的內心。
“長城坍塌處。”她嘆氣。如今自身難保,還談什麼救人。
“你……”扶蘇眸中很快就閃出瞭然,“你竟然想去救那妖婦?”
“她何罪之有。千里尋夫,卻發現已痛失摯愛。”
“幸好我擋住了你。你可知父皇是派何人去捉拿那妖婦?”扶蘇遊移至晏落右頰的目光頓了頓,很快恢復常態。
“我如何會知道。只要別是蒙恬將軍……”
扶蘇為何唇邊染了笑?難道真是蒙恬!蒙恬的武藝世間罕有敵手,連外公都懼他三分。自己就算能及時尋到孟姜,恐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了。
“還想去逞能嗎?”看到她一臉的沮喪,忍不住含笑逗她。
“我只想倚著長城痛哭一場。看看我能不能哭坍的城牆會不會比那孟姜更長。”
扶蘇突然向前傾身,隔溼透的衣衫,燙人的體溫直熨上晏落的後背。羞得她面染芙蓉。
“孟姜是失去愛人而悲痛哀嚎。你又為何會哭坍城牆?”他湊至她耳畔,低沉溫和的聲音那樣柔柔地鑽入心間。
“當然是……”猛地噤了聲,雙頰被火燒般地紅了起來。竟然差點脫口而出——是因為你已有了心愛的女子。
擒著下頜的手緩緩遊移至那藥膏已被雨水衝淨的右頰。冰冷溼濡的指輕撫著那塊曾經受了重創的肌膚,“不會痛了吧?”
瞪大雙眼,不知扶蘇這曖昧的動作是何用意。她的右頰……是了,藥膏都被雨水衝淨了。那……是不是露出醜陋的傷痕了?一定很可怕吧。所以他才會問她痛不痛。可是,為何他眼中沒有半點懼色,相反的,是那樣溫柔。與那日的漠然截然不同。
“怎麼可能不痛!很痛!”一把拂開他的手。即使臉上的傷口會癒合,可心上的傷卻每夜每夜都在隱隱作痛。
“是嗎?那回府後再讓御醫來看一下。”他正容道,聲音亦不再溫和。
蒼茫夜雨中,他高高揚起鞭來,重重地抽上馬身。如此重,幾乎是將所有的矛盾與失態都一起用力抽出了。
這一切都如夢境般不真切。自己與扶蘇共乘一騎,一路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與喘息。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可以與他這般直至天長地久。
“扶蘇哥哥!”一聲驚叫將晏落自夢境中拉回。
曾幾何時,竟然已經回到了宮中,而那位雨傘下含淚望向自己與扶蘇的佳人,不是李幼娘還能是誰。
“幼娘?夜涼風大的,你怎麼還未歇息?”扶蘇微微皺眉,語氣中溢滿了關切。
“我去歇息了,好讓扶蘇哥哥同這狐媚鬼混嗎?”李幼娘眼淚若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望向晏落的眼中寫滿了恨意。
“你明知我心中獨你一人。做什麼拿自己同一個賤婢相比?”扶蘇說時已翻身下馬,留下被他方才那句話給打散了魂的人呆呆坐在馬上。
“可是……扶蘇哥哥為何會同她乘一騎出宮夜遊?”也不管扶蘇渾身溼透,李幼娘飛撲入扶蘇的懷中,滿臉的委屈。
“來人。”扶蘇將李幼娘攬入懷中,聲音又沉又冷,“將這私逃出宮的賤婢關到柴房裡去。”
李幼娘聞言,雙眼頓時閃起光亮來,“還有,罰她十日不許進食。”
兩位欲押晏落的宦官望了眼扶蘇,見他點頭默許,才遵命行事。
晏落任由那兩命宦官拉下馬來,用粗繩縛住雙手。半點也未曾掙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吧。眼前這個扶蘇才是她所熟悉的扶蘇。忍不住笑出聲來,自己怎麼會做了一個這麼荒唐的夢。在夢中,扶蘇俯身在自己耳邊細語,還愛憐地撫著自己的臉頰。呵,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