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寒氣森森,這裡溫暖如夏,一路跋涉而來穿著厚實的僕婦在這裡站的不到一刻,只覺得熱的發燥。
顧洛兒穿著玄色閃金出風毛披風,手裡端著一個小手爐,面色白裡透著青。
“大小姐,事情就是這樣,老爺還在北邊沒回來,夫人也沒在家,人家都已經發話了,好多鋪子管事都要換了,老太爺也不說話,少爺要小的們來……”僕婦囁囁說道,想到少爺在家大發雷霆的樣子,這次家裡的損失也不小,變賣些奴僕是避免不了,她們都是家生子,指不定誰就要骨肉分離,心中很是忐忑。
“別說了…”顧洛兒眉頭跳了跳,打斷了僕婦的話。
“小姐,這事緩不得啊……”另一個僕婦忍不住說道,“少爺說了,讓你跟…”
“跟什麼?跟那女人賠禮道歉說好話嗎?”顧洛兒豎眉喝道。
她陡然發怒,僕婦嚇了不由一哆嗦。
“小姐…”這兩個都是看著顧洛兒長得的老奴,情分不同,想到家裡人的交代,陪著小心接著說道,“老奴知道小姐不喜那丫頭,不過此時比不得以前……”
顧洛兒冷笑一聲,撫著手爐緩緩道:“比?我不跟她比她有的,我跟她比我有的……”
不就是施了些恩掌了些財,對於顧慎安這樣的大員,哪怕是獲罪革職歸家,在族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動搖的。
她顧十八娘一家要想跟他們一家平起平坐至少還得三代以後,這還要神佛保佑顧海的子孫爭氣。
更何況這跟她顧十八娘也沒什麼大關係了,她遲早是要出嫁的,再沒有嫁出去的女兒能帶走合族的財權……
說到嫁人,顧洛兒的神色有些複雜。
“小姐,少爺的意思是,老爺出了這事……”僕婦低聲說道,一面四下溜了一眼,室內站著四個美貌侍女。
“沒事,說吧。”顧洛兒眼也不抬淡淡說道。
“是…”僕婦明白這四人必是小姐的心腹,便放心說道,“咱們家畢竟受些影響,保定侯府人多嘴雜…怕小姐受委屈…”
顧洛兒神色不動,似乎並不在意她們的話,但撫著暖爐的驟然握緊的手透露她內心的情緒波動。
她是保定侯家的三房之媳,她的丈夫雖有家族蔭榮,但卻不得襲爵,外人看來也是大家士族公子,但其實在內也是要仰人鼻息,她這個做媳婦的要盡心恭順公婆,與出身皆不可小瞧的妯娌交好,行一步說一句都要小心謹慎思慮周全,如今終於得以離府另過,舒心的日子還能沒開始過幾天,父親就忽逢大變,而自己也未能如願生個兒子,種種不如意導致她月子受跌……
“我受什麼委屈!”她緩緩說道。
“是……”僕婦忙低頭賠笑,遲疑一刻接著說道,“不是說十八小姐要進東宮……”
進東宮意味這什麼,沒有人比顧洛兒這般高門貴婦更清楚其中的意義了。
對於顧家來說,這無疑將是一柄大大的遮風擋雨的傘,而作為未來宮中娘娘的堂姐,顧洛兒更是直接得利者。
“她……不會的……”顧洛兒情緒複雜的說道,慢慢搖了搖頭。
“什麼?”僕婦大為吃驚,“不是說板上釘釘的……”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進宮,從此以後,自己見了她便要行大禮參拜,只要一想到這個將要出現的情形,顧洛兒就有一頭撞死的衝動,但她顯然也知道顧十八娘進宮,對於自己的孃家對於自己有怎樣的好處,因此打聽到這個訊息後,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大笑還是難過,權衡之下,最終還是覺得寧願向別人低頭,也不能忍受在顧十八娘跟前彎下身子。
“準太子妃白玉郡主,是不會讓這等低賤之人入選的……”顧洛兒說道,斂去笑容,目光肅殺道:“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沒有什麼感情不可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