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盡人事,聽天命。”信朝陽淡淡答道,抬起手,寬大的白紗中衣袖遮住了面。
信朝凌站在原地,覺得有很多話要說,又覺得一句話也不用說,悶悶的踢了腳下的紙團,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在書案前的圈椅上坐了下來,這才看到桌子上散放著寫了三四個字的一沓紙。
有的寫了“安心”,有的寫著“勿念”等等。
“這是要寫什麼?”信朝凌嘀咕道,隨手扒拉到一邊,忽的看到一張按著鮮紅指印的契約。
“顧娘子!”他拿著那張契約跳起來,“顧娘子什麼時候送來的?”
“昨晚。”信朝陽從衣袖下傳來的聲音有些悶。
原來顧娘子第一時間已經告訴哥哥了,信朝凌塌塌嘴,怪不得對自己帶來的訊息絲毫不驚訝。
“顧娘子託你做什麼?竟然連契約都寫好了?我說哥,我已經聽說了,這顧解元犯得可是忤逆的大事,鬧不好要株連九族的……”他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照顧下她的母親而已。”信朝陽淡淡說道,姿勢未變。
“就這個?”信朝凌瞪眼問道。
信朝陽放下衣袖,睜開了雙眼,眼中帶著微微的紅澀,顯示昨夜未眠。
“那你覺得還有什麼?”他問道,慢慢坐起身來。
信朝凌訕訕笑了,還真沒什麼……
他晃了晃手中的契約,帶著幾分深沉莊重道:“那哥哥就收下了,這不太好吧,顯得咱們落井下石一般……”
信朝陽笑了笑,站起身來,屋外的侍女魚貫而入,一個將緞面羊絨東袍與他穿上,一個與他精心紮起頭髮,另有人捧上溫茶。
“好姐姐,給我一杯。”信朝凌順手拉過一個俏婢的手,指著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煙了。”
俏婢嘻嘻笑了,果真去給他倒了杯茶,親手捧了喂他喝。
“哥,我雖然不懂生意,但也知道火中送炭(我覺得應該是雪中送炭,不知道是作者筆誤,還是小信文盲)…這個時候咱們應該絕不提任何條件才是……”信朝凌伸手攬著俏婢的小蠻腰,接著含糊說道。
“我收下是為了讓他安心。”信朝陽說道,繫上青灰斗篷,大步邁了出去。
“安心?”信朝凌有些不解,看著信朝陽走了,忙鬆開俏婢,“哥,你去哪?”
門外已然不見人影。
顧長春幾人帶著一臉疲憊邁入家門,同樣一夜未睡的眾人都呼啦圍上來,亂紛紛的問著怎麼樣到底怎麼回事。
顧長春擺擺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自己坐下來,一口氣喝了三杯喝茶,才緩過勁來。
“事情是這樣子的……”他沙啞著嗓子開始說話,但此時的聲音卻比昨日突然得到訊息時鎮定了許多。果然官府靈通,比他們提前一日訊息,事情的起源要從去年說起,起因是潭州知府彈劾潭州布政使貪汙受賄,這原本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卻因為背後牽扯兩人大人物而越演越烈。潭州知府是內閣大學士李世芳的學生,而潭州布政使則是首輔朱春明的外甥,總之經過一系列朝堂應對御史審查大理寺問案,年底的時候潭州布政使被革職查辦記不敘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但就在今年過年時,潭州知府被大理寺派出如狼似虎的差役從過年宴席上抓走。“為什麼?”滿屋子人聽的出神。說得比茶館說書的講的都好。顧長亖*春意味深長的看了屋子裡的眾人一眼,慢慢吐出了幾個字。“貪汙治災糧。”滿屋人都譁然。顧長亖*春又喝了口茶,接著開講。這又扯到去年,潭州蝗災,顆粒無收,進行撥下救災糧,就在去年年底,也就是潭州布政使的案子結了之後,瀏陽縣令一紙彈劾潭州知府家人將治災糧換成陳年黴糧獲取暴利,經查屬實,革職下獄……這也就是說狗咬狗一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