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裡。
“聽說那些不死心的人已經求到太子跟前了,想要藉著太子喜事。將楊太生撈出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朱烍嘿嘿笑道,摸著鬍渣的下頜,“不如我讓人也湊個熱鬧。正好看看這位太子殿下上不上道……”
朱春明哈哈笑起來,滿意的看了眼兒子。
“還好這個楊太生沒那麼早死……”他說道,“人要死得其所,這句話很對啊……”
朱春明重新躺在搖椅上,略有些渾濁的目光看向皇城的方向。
一個楊太生就如同燙手的山芋,太子殿下接,便是公然要打他朱春明的臉,不接,便是打那些所謂清流之黨人的臉,不管他如何選擇都沒什麼好結果,唯一的區別是,清流們將來的議論類似鈍刀子磨肉,而他朱春明則可以給他個痛快。
國家大事也好民生疾苦也好。對他朱春明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權勢地位,不管是誰,都別想觸及到他的利益,太子,太子又如何?千歲離萬歲,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但到底是差著一個字,千歲展下他可能揣摩不透,但萬歲可沒有人比他更瞭解。
猶若寡斷卻又剛愎自負,患得患失小心多疑,扶起一個太子不容易,推到一個太子那可是容易的很,更何況這還不是親生的太子。
他朱春明縱橫朝野幾十年,門生故吏滿天下,他可不指望這個太子殿下跟自己講什麼恩情報答,官場之上帝王權術不過是制衡二字罷了。皇帝身子不好是人人皆知的事實,說不定那一天突然就……是時候試試太子殿下的心思了。
“太子殿下不好當啊……”他自言自語的說道,合上雙目。
主意得到老爹的首肯,朱烍立刻行動,吩咐喚來了幾個善於寫奏摺的乾哥哥,在屋子裡又密謀一番軍民一寫了摺子。
夜色深深的時候人才散去,送走幾位大人,朱烍心滿意足的拍著大肚,就手攬著一個嬌美的侍婢尋歡作樂去了。
一道身影沿著走廊如同貓一般閃進書房,輕輕點亮火捻,照出靈元的面容。
他輕車熟路的尋到一處暗格開啟,拿出笑墨尚未乾透的奏摺,一眼掃過,面色大變,手抖之下火捻頓滅。
天微微亮的時候,一場細雨飄了下來,將整個東宮籠罩在霧氣中。
大太監領著一群侍女來到太子寢宮前時,見內裡依舊黑著燈靜不聞人聲,只有一個胖乎首的太監站在門外。
大家都知道這位是從郡王府就跟著的黃內侍,在太子殿下跟前的地位不言而喻,忙恭敬的問好。
“這時候不早了……”寒暄過後,大太監低聲說道,“殿下第一次早朝……”
皇帝身子不好,早朝有一日沒一日的,如今有太子了,便命太子觀政。
“這就起了……”黃內侍面上依舊笑嘻嘻的沒有絲毫的擔憂,也並沒有如這些太監心想那樣進去喚起,而是依舊站在門外,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
此時寢宮內,繞過一扇屏風,便是一個小小的隔間,亮著一盞燭火,照著床上安睡的一人,以及歪坐在地上,靠著圓凳張大嘴睡著的一人。
地上鋪著厚厚的氈墊,走起來不聞聲響。
穿著一身素白長袍,未束髮,未繫腰帶,赤足而行的文郡王在床下停下腳,靜靜看著床上安睡的顧十八娘。
以往白皙略顯孱孱弱的面容此時卻暗色沉沉,她睡得很不踏實,眉頭不時的皺起,身子不安的動了動,胳膊便探出被褥。
文郡王彎下腰將她的胳膊放進被子裡,順勢在床邊坐下,雖然他的動作很輕,但還是讓一旁的彭一針驚醒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要喝水嗎?”他嘴裡嘟囔著翻身就站起來,猛的看清眼前多了個人,嚇得又噗通坐下。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