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擦血,一邊往窗外丟紙。就這樣,耗時二十五分鐘,我們抵達了最近的城北中醫院分院。
護士們早已推著擔架車在門口等待,我試了下朱毛三的心跳,微弱到近乎感覺不到。緊接著他被送去搶救,我們陪朱富貴夫婦辦好手續,站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待……護士們不停的出入,往返於血庫和手術室之間。朱毛三失血太多,沒十幾袋子血是救不回來的。
過了能有一個小時,副院長拿了份病危通知書要求朱富貴夫婦簽了,不然將停止搶救立即讓他們轉院。朱媽媽雖說不識字,但也知道病危通知是什麼玩意,她抓住副院長的脖頸,六神無主的道:“你意思說我兒沒救了!?”
“情況確實很糟糕,但我們院方仍然在盡力把你兒子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副院長拿住她的手腕,淡淡的道:“接到裡邊的訊息,傷者呼吸微薄,分泌物和血鼓入器官造成了嗆咳,慶幸的是送來之前處理及時,沒有造成窒息的情況。我也不唬你,憑良心說,他成功生還的可能性,僅有百分之十。要麼轉院,要麼簽了它,有一點你們可以放心,我院定會竭盡全力救治!”
“籤!”
朱富貴拿起筆,唰唰地在病危通知書籤好了歪扭的名字。
令我們措手不及的是,副院長卷好病危通知書時,手術室的燈立馬熄滅。我心臟咯噔猛跳,意識到不妙,“嘎吱——”門開啟,朱毛三被護士橫著推出,一動不動的身體蒙了層白布,醫生無力的衝朱富貴夫婦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
“毛三!”
朱媽媽嚎啕的撲向屍床,扯開白布確認是自家兒子時,她淚崩的道:“毛三,你醒醒啊!你走了,媽可怎麼辦?”
站在旁邊的朱富貴,沉默不語。
我猜到朱毛三的死已經有一會了,至少在副院長拿病危通知書來之前。當時火燒屁股的情形,任誰遇到都會簽字而不是轉院。我鄙夷的看向副院長道:“你們利用病人家屬的心理,換來了所謂的簽字,避免了一些可能發生的麻煩,就不覺得可恥嗎?”
“舌頭削成兩半的是死者送來前發生的,這能怪我們?”副院長哼了句,他力不從心的道:“像受傷或病傳送來卻死在搶救室中的情況,以前發生很多次,我們醫院的聲譽損失了很多,所以不得不如此,望理解。”
我瞭然的點了點頭,低聲嘆息道:“唉,但你們剛給人家希望,下刻卻無情的奪走了這一切,確實很不妥。”
“這就是現實。”副院長轉過身,消失的在走廊盡頭。
心晴抬手遮住眼睛,透過指縫望著可憐的一家三口,她心驚道:“大的的,晴晴好怕。”
“沒事的。”我把小蘿莉拉到三米外的一排連椅前,不停地安慰她。
朱富貴夫婦的情緒趨於平穩,老兩口聽進了護士的話,一左一右的保駕護航,送著朱毛三推向太平間。我、心晴、寧疏影靜默無聲的跟在後頭,朱毛三死了,現在心晴夢境中的關鍵人物就此斷了線。
乘坐電梯,來到負二層的太平間的門前。
負責送屍的護士和看守的年輕管理員交涉了幾句,對方便掏出鑰匙敞開門道:“右側有個空位。”緊接著護士們和朱富貴夫婦推動屍床將之駐停在指定的位置。
像太平間管理的這個工作,我們稱之為守屍人,每個月拿著兩千一百塊錢(每次出勤算七十元)的工資,不用處力,專門看管屍體。前提是膽子必須要大,因為職業的特殊性,他們經常要在太平間過夜。此外,守屍人要對停在太平間內的每一具屍體瞭如指掌,比如說姓甚名誰,死亡的緣由等一系列基礎資訊。守屍人工資還算可以,工作也挺輕鬆,但一般人打死都願意賺這個錢,有句話說的好,“寧可街頭當乞丐,不做醫院守屍人。”
天天與屍